空氣中隱隱有股壓抑又低沉的氣息。小夜似有所覺,回頭望向整間宴會廳。
她看到小天和桐葉興趣很一致地走到書架前,瀏覽起了上麵的外文書籍。金毛兄妹和她一樣湊到了長桌旁,似乎正在嘰嘰咕咕地討論著先吃什麼。京治正在和一個年輕的女服務生聊天,從對方手中接過了一杯飲料。而看起來和晚宴環境格格不入的洋真反而是一副悠然自在的樣子,他招招手叫來一位侍酒師,說:“請給我一杯螺絲錐子。”
小夜:……什麼?什麼錐子?是長成一字螺絲刀那個樣子的嗎?
小夜眼睜睜看著侍酒師微笑著端來一杯淺青色的雞尾酒,兩人又順勢聊起了青檸的產地和處理方法……隻覺得自己又回憶起了昔日在枯葉市酒吧被扔了一臉聽不懂的酒單介紹的迷茫。如果洋真此時穿的不是一身很適合靈魂搖滾的朋克休閒裝,倒是會很像在西式宴會上侃侃而談的貴族少年。
暗自搖了搖頭,小夜覺得自己還是適合和金毛兄妹一起默默吃點心。這時,原本掛在小夜手臂上的皮丘突然啪嗒地滑了下去。
小夜連忙接住小毛團,以免它直接摔到地上。電氣小鼠不知何時已經呼呼地睡著了,一邊睡一邊咂嘴,似乎還在回味著剛才的大餐。
紫發少女愣了愣,突然有種強烈的違和感。她確實有幾個喜歡吃完飯後趴下就睡的同伴,比如噴火龍和雪童子;但皮丘從不會在飯後立刻睡覺,反而更樂於亂跑亂跳一陣來消化食物。
之前就有所察覺的微弱壓抑感像細密的針,一點點刺入少女的後背。她一個激靈,一把奪過旁邊小傑眼看就要送進嘴裡的甜點,“不要吃!”
小夜無暇去看小傑和小玲的驚愕表情,馬上回頭喊道:“洋真,彆喝那杯酒!”
灰發少年手中剛揚起一半的酒杯僵在了空中,酒液好懸地沒有流入口中。不光他錯愕地望向小夜,宴會廳中的其他人也被驚動,紛紛看了過來。
這時,宴會廳的燈突然一盞盞熄滅,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最前方的投影儀無聲地運作起來,在幕布上投影出一片雪白。
“年輕有為的十六強選手們,你們好。”隨著聲音響起,一個帶著頑皮雷彈麵具的人出現在幕布上。他的聲音尖銳又怪異,顯然是開啟了變聲裝置。
“歡迎參加這場為你們而舉辦的宴會。雖然十六人沒有到齊,但是也無妨——感謝你們給我提供了情報,讓我知道其餘的十六強選手都不在選手村礙眼。”帶著頑皮雷彈麵具的男人嘻嘻地笑,“隻是有一點不好。我派人精心準備了甜點,你們為什麼都不嘗嘗看呢?吃下去之後好好睡一覺對你們來說更輕鬆哦。”
他的這番話還未說全,其他人也都紛紛意識到了不妙。正坐在桌前翻著書的小天猛地站起身,跑向宴會廳中央,白蘭更是麵色冰寒地直接放出了艾路雷朵。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你們都不想睡個好覺,那麼就請親眼目睹這一夜的奇跡吧。”
話音落下,所有桌上擺放的花瓶突然炸碎,濃烈的煙霧蔓延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宴會廳。小夜反應極快地將小傑和小玲攬在身後,用衣袖擋住迸濺開來的花瓶碎片,波導之力同時向周圍飛快蔓延而出,探查到的卻隻有一片詭異的混沌。
一聲悶響混雜在瓷器碎裂聲中。桐葉似有所覺地循聲望去,視野被煙霧吞沒的一秒前留下的畫麵令他瞳孔驟縮。
栗發的少年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杯中還剩一半的果汁傾灑出來,滲入地毯中,洇出一片血一樣的紅。
“阿京!”
他惶恐的喊聲被更巨大的聲音所吞沒。沉重的金屬板沿著牆壁轟隆隆地落下,封鎖了所有門窗。帶著頑皮雷彈麵具的男人怪異的嗓音在轟鳴中若隱若現。
“我們是驅使神鴉之人。我們想要……點燃一個大煙花……”
一片兵荒馬亂中,艾路雷朵低喝一聲,濃鬱的精神力化為氣流,呼嘯著開始驅散煙霧。當眾人的視線可以勉強視物時,卻發現之前在宴會廳中走動的服務生、侍酒師,乃至倒地的草摩京治都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和充滿敵意的低聲咆哮。
還沒等誰有所動作,劇烈的震動突然襲來。長桌上盛放點心的餐盤紛紛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破裂聲。眾人也在地震般的晃蕩中東倒西歪,難以站穩。
這一刻,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席卷了整座選手村。無數迸濺的火光吞沒了夜色,置身其中的酒店如同風浪中搖晃的單薄小舟,隨時可能徹底傾覆,與其上承載的九個乘客一同沉入海底。
隨即,投影儀熄滅,“小舟”上的最後一絲光也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