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7 若陰影之蟲欲吞噬光輝 但……(2 / 2)

事關火焰之民的族內事,小夜沒有刨根問底,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而業在神色幾變後,突然話題一轉,“小夜,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我們的敵人的目標嗎?”

小夜不明就裡地點點頭,“您說過,‘他們想要奪走火焰之民的神明’。”

“是的。”年輕的族長點點頭,“現在我可以確信地說,他們想要破壞的不僅僅是丹羽大人與族人、乃至人類這個種族的羈絆——他們的動機比這更狠毒、更徹底,他們存在的歲月也一定比我想象得更加悠久。或許已經有許多曾被尊為信仰的神獸、與信仰它們的人類被列入了目標清單。”

異鄉人被族長話語中的不祥意味所震懾,露出了些許不可置信的神色,“您是指……切斷人類與神獸之間的信賴關係?”

“或者更多。”火焰之民的族長簡單地回答。

無論是人與人,還是人與神——陰影就像是蛀蟲一般,正一點點將千年前曾在光輝中立下的盟約啃食掉。誓言、曆史、羈絆,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消失,可悲的是人們甚至對此毫無察覺。

但如今他已經察覺了。

這會令局勢有所改變嗎?

這會令世界有所改變嗎?

業晃晃頭,將飄得過遠的思緒收回,轉而道,“關於食日之亂的事,我會去向丹羽大人核實——隻是它沉睡了太久,記憶已經模糊,不知能不能想起什麼細節。”

望著一個勁點頭,安靜地執行“讚成但不打岔”任務的小夜,業不禁笑了起來,“為了感謝你帶來的重要情報,我也告訴你一個消息吧。”

“這是丹羽大人恢複清醒後,向我傳達的第一句話——”年輕的族長清晰地說。

“時間已到,去尋找「七座高塔」。”

“七座高塔……?”

“嗯。”業點頭笑道,“彆這麼滿臉問號地看著我,我也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七座塔’這個說法,我隻在一個地方見過——”

“五百年前,火焰之民在盟約之柱底部加刻的訓言。”

百聞不如一見,總歸盟約之柱就在家門口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業乾脆帶著化身問號精的異鄉人去直接觀看實物。

此時夜色已深,精力旺盛的火焰之民們大多也回屋休息了,隻有稀稀落落的興奮過度以至於失眠者還在外遊蕩。兩人走在路上依舊不忘談論正事,將五百年前那則簡短新聞的真實性反反複複推敲,又從細節出發提出多如肯泰羅毛的新問題,已經徹底忘記了幾小時前祭典歡樂的氣氛。直到行至祭台旁,他們才突然收聲——

並對著睡成一團的族人和神明兩臉呆滯。

見小夜投來歎為觀止的敬佩目光,業對此無話可說,隻好保持沉默。

且不說丹羽大人睡了五百年,為什麼還能睡著……火焰鳥的體表溫度可比火焰雞高多了,這麼睡一晚真的不會鬨出“火焰之民因中暑住院”的笑話嗎?

麵麵相覷了一會,兩人也隻好躡手躡腳地繞過睡了一地的族人,向中央的盟約之柱前進。

火焰鳥睡得並不沉,刻意放輕的腳步剛踏上祭台便清醒了過來。它仰頭看看月亮的位置,又看看兩人裹著繃帶的造型,十分生動地露出了不讚成的目光。

業和自家神明也不知眼神交流了些什麼,大眼瞪小眼半天,總算“說”服了火焰鳥不把他們兩個也按在毛裡一起睡覺。逃離中暑命運的族長頓時鬆了口氣,領著小夜走到盟約之柱前。

水晶般剔透的柱體在火把的圍繞下閃著暗淡微光,有亮點從自上而下的那道大裂縫中徐徐滲出。業彎下身,指了指盟約之柱最底端,比其他字跡清晰得多的兩行刻痕。

“這是五百年前我們的祖先留下的訓言。”族長壓低聲音道,“上麵寫著兩句話。”

“「隻有知曉真相者才能尋找到通向七座高塔的道路——你們必須成為曆史的‘守衛’」。”

“還有,「原初為海」。”

火焰鳥靜靜聽著兩人的交談,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什麼,隻有混雜著懷戀的光從眼中一閃而過。

目前的小夜還完全無法理解丹羽之神帶來的信息,以及盟約之柱上銘刻的訓言意味著什麼。但她隱約感受到了其重要性,將每一字每一句都牢牢記在心中。

話題結束,他們不再打擾無畏中暑的族人們的安眠,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中心廣場。

“對了,差點忘記提醒你——”臨彆前,業伸手點了點束在小夜手腕上的潔白圓石。

“心之力的波動是我們意誌的‘相貌’,每個人的波紋都是獨一無二的。”年輕的族長含笑道,“這種波動常人無法察覺,隻有同為心靈寶石的使用者才能辨彆——所以,當你想要隱藏身份時,記得小心些。”

在他說話時,掛在腰間的彎刀正一閃一閃地反射著火把的光。刀柄末端的火紅色圓石內光華流轉,充滿不可思議的靈性。

小夜曾經聽星海講過,紅色的火之心象征著“不屈”——即便隻餘灰燼中的星火,也終有一日會再度形成燎原之勢的,永不熄滅的堅韌。

她點頭道謝,向立於火把光影下的族長彎起眼角。

——確實,和火焰之民很相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