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雪山上的友人們啊。
故鄉沉眠已久的神明啊。
真想,再見你們一麵……
——節選自「赤翼船隊」航海日誌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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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喧鬨的海王丸號保持著死一般的寂靜。直到一浩實在憋不出發出一聲響亮的抽噎,船員們才如夢初醒,齊刷刷開始攻擊船長。
“有沒有搞錯啊——”
“爸,不識字可以說出來的,不用這麼客氣!”
“職務寫錯也就算了,做什麼把目標地點都寫錯啊,你怎麼不把自己名字也寫錯!”
一時間,將彥被踹得抱頭鼠竄,而剛上船的三個新人麵麵相覷,油然而生一種跳海的衝動。
眾所周知,終霧海【日文:ミストうみ,英文:Misty_Sea】是中極洋上最危險的未知之地之一。
永不消散的大霧覆蓋整片海域,連衛星都無法窺探其中模樣;不可思議的磁場令電子設備統統失靈,普通船隻誤入其中甚至連方向都無法分辨,隻能在霧中徒勞打轉,最終沉眠於此。關於它的危險故事流傳於橘子群島每個水手口中,自古以來層出不窮的遇難記錄更增添了幾分恐怖色彩。
即使是技術發達的現代,終霧海的模樣依舊是個謎團。擅長出海調查的探險團本就不多,願意來此一探究竟的更是寥寥無幾,大多數都隻在外圍的薄霧區徘徊一陣便立即撤退。對終霧海深處的最近一次探索記錄還停留在三年前——那支隻有五人的小隊最終在濃霧中心失去音訊,至今生死未卜。
向來不拘小節的船長知道自己捅了大婁子——在珊瑚海打撈海貨雖累,但和前往未知之地賭上性命根本不是同一級彆的冒險。他撓撓頭,乾脆利落地向新人們行了個大禮。
“對不住!”
大概是生怕被當做謀財害命的騙子,海部將彥的認錯態度堪比逃課被抓住的小學生。他再三聲明自己並無欺詐之意,海王丸號隻會在終霧海外圍停留,絕不靠近危險的深處——如果新人不願意冒險,他也會立刻返航將人送回港口。
“當然啦,如果你們肯陪我走一趟——”豪爽的南國人一揮手,“三倍!工資統統翻三倍,還附贈咱們這兒的特色珊瑚和珍珠,隨便你們挑!”
此言一出,剛出爐的二副——小夜神情立刻鄭重了起來,比麵對三百隻大針蜂的追殺更加嚴肅。
“船長,我願意為您效勞。”
船員們聞言不禁側目,仿佛在驚詫“怎麼真有三兩句話就被忽悠得敢去賣命的愣頭青”。而在她之後,新船醫風鈴同樣上前一步。
“報告,我選擇的實習任務是‘跟隨海王丸號出海一周’。”站得筆直的年輕女孩聲音還是那麼洪亮,“無論要喝酒唱歌、下海打漁還是探索未知之地,我都會聽從您的命令。”
海部將彥頓時被兩位新人的堅定發言感動得涕泗橫流。他抹著淚望向最後一人——
那人也在抹淚。
可憐的計算機工作者本就不擅長體力勞動,顯然被事態轉變嚇得夠嗆。船長頭一次見到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哭成這樣,愧疚感頓時加倍湧上心頭,連忙放柔聲音開口。
“你彆怕,我這就先送你回……”
“不要啊啊啊!”
一浩嚎啕大哭著抱住了船長的腿。
“彆趕我走,彆趕我下船,要是被發現了——”
“我媽會打死我的!”
聞聽此言,船員們驚詫的表情紛紛轉變為感同身受。
作為南國人,誰家裡沒個脾氣火爆、揍人比怪力還狠的長輩呢。
為了躲避父母的胖揍而寧願去未知之地冒險——這當然是合情合理的啦!
一番波折過後,海王丸號終於還是踏上了預定的旅程。
按照船長的安排,他們會先在橘子群島最南端的珊瑚海停留一日,采集珍貴的珊瑚與珍珠,待作業結束再繼續南行,前往終霧海外圍探索。
至於在終霧海要做什麼,將彥神秘兮兮地說暫時保密,要給新人們一個“驚喜”——三個新人對南國船長口中能吐出什麼驚喜心知肚明,輕車熟路地做好了受到驚嚇的心理準備。
從小橘子島出發,到達珊瑚海需要兩三小時的行程。無所事事的船員們將寶可夢丟得滿船都是,豪力們忙著打掃衛生,身後跟了三隻蚊香蝌蚪在打轉;大力鱷來回巡視,惡狠狠瞪視每個把酒灑在甲板上的家夥;耐不住寂寞的年輕人甚至已經在船頭吆喝,邀請同伴來一場對戰。
至於新人們——此刻都在圍著二副那隻可憐的寶可夢打轉。
“它真的沒事嗎……?”一浩猶猶豫豫地撓著自己的光頭。
平日裡總是精神百倍的藍色小犬此刻正癱倒在桅杆下,眼睛轉著圈圈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與承載上千人渡海的郵輪不同,漁船體量輕,更容易被風浪影響,即便隻是遇到細微的水波都會明顯搖晃。這對於暈交通工具的利歐路來說堪比走路草跳進火堆,小拳石掉進水裡——悲慘極了。不過剛繞著甲板走了半圈,利歐路便徹底敗退,昏倒在地動彈不得。
風鈴的太陽珊瑚見狀急得像被好壞星啃了腦袋,忙不迭地湊上前去,生命水滴溫柔地凝成一道幕簾,將小犬輕輕籠罩入其中。
利歐路睜開眼睛。
利歐路恢複了精神。
利歐路不甘服輸,再次發起了挑戰。
利歐路走出十步。
利歐路倒下了!
太陽珊瑚:“吱——”(崩潰)
大概是太陽珊瑚把生命水滴甩成求雨的架勢太過豪邁,連船長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縱身從蓋歐卡雕塑頭頂躍下。
“怎麼,暈船了?”將彥伸手捏了捏利歐路的耳朵——若不是在船上,他非被咬一口不可,“這麼耗著可不行,實在難受就收回球裡唄。”
聽到“球”字的小犬意識尚未清醒,已經本能地搖起了腦袋,直把船員們搖得滿頭問號。
小夜無奈地將精靈球放回腰間,向船長簡短解釋了利歐路的心思。而南國人對“暈船的寶可夢寧可忍耐痛苦也要戰勝自我克服難題”這種勵誌故事毫無抵抗力,被感動得淚流滿麵,馬上握著利歐路的手高喊了一通加油打氣之詞。
半昏迷的利歐路被吼得兩眼一翻,徹底暈過去了。
“……船長,這邊的工作請交給我處理。”
眼見軍校生目光灼灼地看過來,就差在臉上寫一行打字“請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不要搗亂”,將彥終於神情訕訕地收斂嗓門退走。船醫見狀鬆了口氣,又將視線投向利歐路的主人。
“我和太陽珊瑚會照顧好它,請您放心。”
小夜看看執拗不肯退縮的利歐路,也隻好點點頭。
“謝謝,那就辛苦你啦。”
隨著海王丸號全速航行,小橘子島的港口逐漸遠去,消失在視野之外。船上的人們收拾好派對的殘局,各自進入工作狀態。
露子和雪香回到船艙內檢查機械設備,風鈴正在船頭為剛結束對戰的寶可夢療傷。船長坐在雕塑頂部和蚊香蛙皇一同眺望遠方,大副則停留在甲板上,將水手們指揮得團團轉。
至於新上任的二副——此刻也到達了專屬於自己的“辦公室”。
作為俯瞰大海、洞察危機的“空中崗哨”,二副所在的位置是全船最高的瞭望塔。不光是甲板上人們的一舉一動,連附近海中遊動的寶可夢模樣都一覽無餘。南國人大多不喜歡這類工作——必須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承受風吹日曬,身邊連個聊天的夥伴都沒有,搬著貨物繞甲板跑兩百圈都比這更幸福。
而出身關都的小夜自然不會挑剔這些細枝末節。她派出暴鯉龍護衛在前,又安排大比鳥負責空中巡邏,正式開始了自己在海王丸號上的第一天工作。
盛夏的太陽高溫灼人,瞭望塔上無處可避,小小的皮丘隻好躲藏在水手服的衣袋裡避開日光直射。幸好還有微風徐徐拂麵,帶來大海特有的清涼,讓二副的工作環境不至於太惡劣。
沐浴著沁人海風,小夜垂眼俯視。
暴鯉龍正在海中暢遊,接連不斷的咆哮聲宣告著它的快活。根本不需要任何攻擊行為,它的存在本身已經讓海中的野生寶可夢退避三舍,不敢靠近漁船分毫。大個頭跳躍旋轉著宣泄力量,飛濺的水花沾濕了水手們的衣裳,而甲板上的人們無人在意——他們都圍著雪童子興致勃勃地搓雪球,連性情最嚴肅的大副海部幸路都沒能抵擋住“對南國人特攻法寶”,伸手戳了戳雪童子製造出的積雪。
目光掠過甲板繼續前望,小夜看到了不同於海岸線的獨特風景。
西方隱約有赤色的洪流從水下經過,大約是成群的鯉魚王在遨遊;兩隻吼吼鯨在它們身後追趕,水柱興奮地噴向天空,也不知是想和鯉魚王嬉戲,還是想把它們吞進肚中當做美餐。長翅鷗在漁船周圍伴飛,膽子大的家夥直接降落在瞭望塔休憩,還好奇地啄啄人類的手臂;也有同族更熱衷於捕獵,貼著海麵無聲飛行,等待熒光魚躍起的瞬間將它們直接叼走。
朝向遠方的海平麵憑眺,小夜見到水花充滿規律地濺起,組成一道蜿蜒的隊列——那是波普海豚行進留下的痕跡。這些寶可夢向來親近人類,尤其喜歡跟在船後“搭便車”;可惜暴鯉龍的模樣太過凶惡,海豚們隻能遠遠遙望漁船,實在不敢靠近過來。而體格更大的巨翅飛魚向來沒有這些顧慮,它與伴生的鐵炮魚們一同高高躍起,水花掃過歡呼驚叫的人們,又飛越船頭的蓋歐卡雕塑,在空中凝成一道短暫而絢麗的彩虹。
正當皮丘舒舒服服地眯起眼,想要淺眠一陣時,訓練家突然站起身。
小夜走到瞭望塔邊緣,拿起望遠鏡對準東南方。
大海依舊平靜,乍一看去似乎沒有任何異常。隻是,波普海豚躍動的水花突然轉向朝另一邊遠去,長翅鷗聒噪的叫聲逐漸稀疏,僅剩的零星幾隻也遠離海麵,開始在空中徘徊。
通過望遠鏡,小夜清晰地看到了海水下隱藏的紅寶石一般的光芒——無疑,那絕不可能是鯉魚王的鱗片。
二副毫不猶豫地拿起對講機。
“注意,東南方向有瑪瑙水母群向海王丸號靠近。”
“——全體船員,請做好戰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