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方孝棟臉上的不耐消失不見,高大的身體縮在椅子裡,垂著頭眼睛不時撇向臥室門邊露出的衣擺。
“哪有整天圍著他轉,我又不是狗。這好幾天從早到晚我都在書房裡給老徐頭寫話本,他也是整天在院子裡刨木頭,都沒說上幾句話。”
李氏依舊雙手捂臉,聲音淒涼:“說到最後你還委屈上了?”
方孝棟猛地站起身來向書房走去:“彆亂說,好好好,我答應你,明天就去縣裡看書院。”
聽見關門聲後,李氏放下手,臉上毫無淚痕,施施然起身回屋。
方孝棟整個人縮在矮塌上歎氣,接了你的身體理應完成你的遺願,可我真的是個學渣,不過你也是考了三次才最後一名得了秀才,那最後一名舉人那也是舉人對不對?
抱著這個方向方孝棟陷入夢鄉。
一牆之隔的冉玉桐卻是輾轉難眠,方孝棟被自己影響不想讀書這件事,他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高興吧?
方秀才迷戀新婚夫郎連書都不讀了,這要是傳出去。
冉玉桐拉過被角捂臉,太羞恥了,真的太羞恥了,他沒法活了。
不高興吧?
心底的小角落裡卻有一絲竊喜。
拉下被子露出捂的發紅的臉,冉玉桐撇嘴,什麼他不是狗,難道自己就是肉骨頭?
翻身,閉眼,睡覺。
片刻後,翻身,睜眼,睡不著。
冉玉桐貝齒輕咬唇瓣,都說旁觀者清,那既然他娘都能看出來他對自己不一樣,是不是可以說明……他對自己真有那麼點不一樣?
漂亮俊俏的眉眼間漸漸湧上春色,冉玉桐捂住羞紅的臉頰,最近各忙各的是沒好好說過話,那明天要不要主動說點好聽的話?
可是……
羞人的感覺迅速退去,冉玉桐瞪著屋頂,他喜歡李春柔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對自己另有感覺,何況自己是個小哥兒,還不是好看的小哥兒。
一翻身,冉玉桐把被子蓋過頭頂,不想了,不想了,睡覺,睡覺。
可……可是,李春柔在他病危時棄他,也可能他對李春柔死心了呢?
翻來覆去,各種想法攪得冉玉桐滿腦子漿糊,也不道什麼時候睡去。
起床時,眼下一片青黑,整個人懨懨的。
方孝棟一看果然是受李氏的話影響,昨晚上沒睡好。
乘李氏不注意時將人拉到角落,小聲地說:“你彆將我娘的話放心上,她不是有意的。”
冉玉桐眼底湧進一絲幽怨:“哪句話呀?”
是你整天圍著我轉這句,還是你眼裡隻有我看不到彆的這句?
呃,方孝棟不知怎麼開口,那些話也不好重複呀,哪有將責怪人的話再重複給當事人聽的。
“全部,我娘說的全部話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哀怨、委屈、不敢相信、果然如此,一一從冉玉桐臉上閃過。
“我就知道你心裡還放不下李春柔。”說完轉身就走。
方孝棟滿頭問號,這跟李春柔有什麼關係?昨晚李氏提李春柔了?
李氏輕拍著兒子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心裡滿是自傲,就她兒子這身高村裡哪個都比不上,還是自己會養孩子。
“縣裡你不常去,什麼事都要多留個心眼,學院的事多跟縣裡人打聽。”
方孝棟縮著身子,不住點頭:“知道了,娘,我會的,夫子已經跟我說過學院的事,我心裡有數。”
李氏退後一步滿眼讚賞的看著兒子,笑道:“行,去吧。”
方孝棟直起身拜彆李氏,一邊走一邊鬆動脛骨,哎,這沉重的母愛。他嘴角噙著笑,還挺讓人上頭。
轉身望去,李氏還站在家門口看著自己,方孝棟揮手間尋找冉玉桐身影。
真是的,平時一口一個夫君叫著,關鍵時刻不見人。
夫君離家都不知道出來送一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