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溫今禾剛剛出生,她母親,也就是自己的小姨沒空照顧溫今禾,恰好黎家沒落,小姨便讓母親來溫家幫忙照看溫今禾。
她自然而然也跟了過來,可她逐漸發現,自己不過是溫今禾的附屬品。
溫今禾是溫家正經的大小姐,她永遠隻能是那個小跟班,生活中的一切都得圍繞溫今禾轉動。
溫今禾得到美麗的小裙子時,她才有美麗的小裙子;溫今禾哭著撒嬌想吃蛋糕時,她才跟著能吃到那個全城最貴的蛋糕;溫今禾吵鬨著想去遊樂園時,她才能跟著去遊樂園。
否則,母親永遠沒空陪她。
所以溫今禾三歲多在遊樂園走丟的時候,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天她開心壞了。
可是為什麼溫今禾還能回到溫家?
為什麼在這幾年她有意引導,溫今禾已經親手把溫家所有人的親情都消磨殆儘之後,她還是沒存在感的那個人?
剛剛發生了那麼多事,沒有人在乎她說什麼,沒有人在乎她的意見,她比遊樂園裡的小醜還沒有存在感。
想到這裡,黎荔突然笑出聲。
沒關係,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已,她就不信,憑溫今禾那種沒見過市麵的樣子,能翻出什麼浪來。
在此之前,她一定得去弄清楚,溫今禾剛剛在大門口,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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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周管家站在一旁,眉心越皺越緊。
溫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溫聿目前掌管著整個溫氏集團,小兒子溫然是個藝術家,常年不在國內,這幾年溫老爺子又經常跑出去跟老友聚會,不怎麼待在主宅。
這座主宅,其實空了很久,沒太多人氣。
所以溫長鷹和溫今禾這種爺孫坐在同一個餐桌這種畫麵,周管家敢說,自從老太太去世之後,就沒在溫家發生過。
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要忙活的事情,永遠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但三小姐這個吃相,是不是,過於奔放了……
溫今禾此刻哪裡管得了其他人怎麼看。
戰場上困頓交加了幾天的饑餓感在看到滿桌子飯菜時加倍在她身上爆發,兩隻手恨不得雙倍使用,她隻恨自己胃不夠大。
這道蔥燒海參不錯,唔,炸烹蝦段也不錯,這個世界吃這麼好的嗎?
前世,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幾國之間的戰局便愈發激烈,她從父親那裡學到一身東西,理所應當就被推著上戰場。
從此就是五年饑寒交迫不見天日的日子,可她從來沒有想過退縮,她就如自己的父親,忠於朝廷,忠於剛登基不久的皇帝,從來沒想過背叛。
可最後出手殺她的人,恰巧是皇帝。
想到這裡,溫今禾放慢了吃飯的速度,眉眼之間已經蒙上一層細霜。
從剛剛就一直在打量溫今禾的溫長鷹,這會兒注意到她的神情。
他極其不自然地乾咳了聲:“怎麼?不好吃?”
溫今禾收回思緒,搖了搖頭:“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她說的是實話,她在戰場上有這頓沒下頓,幾口饅頭就著酒都算大餐了,哪兒能跟滿桌玲琅滿目的菜色相比。
聽到溫長鷹耳中,嘴角拉得老長。
看來等溫聿回來得好好說說他,一個女兒怎麼被養成這個樣子,就這麼幾道家常菜都能讓她吃出這種感悟。
他溫家有這麼寒磣嗎?
胡鬨!
八十歲的老人家,活到這個歲數,頭一次覺得,確實給少了。
他沉默片刻,轉頭看向一直不敢吱聲的周管家:“還沒跟律師說吧?”
周管家沒反應過來:“什麼?”
溫長鷹腰背挺直,朝溫今禾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讓律師劃兩百萬給她,以後想要什麼,就給她買什麼。”
溫今禾咬著雞腿,臉頰鼓出一塊,聽到這話不由抬頭看著溫長鷹,眨了眨眼。
給溫長鷹打工可真好,她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幫忙解決了溫啟寒的事情,就又漲工錢了。
看來留在溫家的決定是正確的。
同在飯桌上的黎荔,牙都要咬碎。
剛剛她抽空跑出去找門衛看了門口監控的回放,壓根沒想到溫今禾竟然出手救了溫長鷹。
怪不得溫長鷹有這種反應。
在溫長鷹離席之後,黎荔強忍著不甘,看向仍舊吃個不停的溫今禾:“妹妹原來這般好手段。”
“手段?”
溫今禾眼神壓根沒落在黎荔身上,她趁著這半天時間摸索記憶,或多或少也探索出來,這個世界不比前世,對比那些動輒下藥暗殺的真刀真槍的手段,黎荔以前愛用的那些,在她看來,跟被蚊子叮咬一般。
“竟然知道討爺爺歡心,難道不是手段?”
溫今禾不緩不急地放下筷子,冷不丁側過身,微微歪頭盯著黎荔。
她表情認真地問道:“你想討爺爺歡心?”
黎荔愣住。
溫今禾點點頭, “來,我送你去家門口,讓那輛摩托車也朝你撞,給你機會也討個歡心。”
“你覺得怎麼樣?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