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則聿拱手:“回陛下,臣已命李通涯把住京城四門,外鬆內緊,至於京城之謠言,臣建議集中撲之,請胡大人的督軍督府派人在城中巡視,敢倡言者即捕之,迅疾製住此謠言,而防止其播散。”
“好哇!”成帝握住他的手,“真是社稷之臣!”
轉頭正好看向胡卿言,見他先是一愕,接著臉上的笑意顯得有些複雜。
成帝一思索,對著他道:“你的督軍督府還在五軍督府轄內,你怎麼?不服管了?”
“這臣哪能啊,”胡卿言手背挫過鼻梁,“借我個膽我都不能,”他收起笑容,轉對著靳則聿懇切道:“王爺有什麼,吩咐一聲便是,這事兒我回頭就讓他們辦。”
“汝等能如此融洽,孤心甚慰。”成帝笑笑,接著說:“那安撫……”
“蕭相同言家最熟,我覺得蕭相出麵安撫最好。”胡卿言笑道。
蕭相被他激得臉青一陣白一陣,他想說靳則聿手底下人惹出的事,為什麼要他來安撫,但轉眼看了靳則聿,他甩了袖子,“陛下說要安撫,臣雖老了,可也聽聞胡督軍在洛城的時候,頗得言家三小姐傾慕,為何不去安撫?”
“雖然言侯曾經逼得我走投無路,但是陛下要我去我自然去啊,隻是我如今將要娶妻,騰不出地方,”他笑言:“說到安撫,蕭相雖年將至七褽,卻鬢發如漆,精神步履比之我等不迨,家中幾個妾室似乎沒有扶正,倒是騰出了個地方……”
蕭相被他一激,“荒唐!靳王鼎盛之年,也未娶繼室,何故先來攀扯我!”
他說完看了一眼靳則聿,心裡一沉,心下明白胡卿言從頭到尾就是想借自己的嘴把話題繞到靳則聿頭上。
他剛想說話,靳則聿先道:“蕭相白發喪妻,妻室空懸,則聿年少喪妻,以全其正,皆良知也。”
這便是靳則聿的好處了,雖不親近,但決計不讓人難堪。
蕭相忙道:“是是是,王爺還是個厚道人啊。”
胡卿言轉頭,“再說是靳王爺的手下惹出的麻煩,我去描補,恐怕不合適吧,越俎代庖豈不是?”
他這話是對著皇帝問的。
成帝挖了他一眼。
胡卿言笑道:“真要以身相許,這屋子裡頭隻有靳王合適,這言家三小姐性子還不錯,我瞧著挺合適。這樣一來,靳王雖然是異姓王,但同陛下情似手足,若是娶了言侯的女兒,必定海內皆知,這人都有趨炎附勢的本性,西南、西北、東南這些本來有些鬆動的小城城主聽到有這樣的好事豈不是上趕著來歸順,蕭相你覺得呢?”
胡卿言這個人,殺人慣不用刀,蕭相力勸成帝把言侯一家安頓在京城,原本確實想爭功,現如今言侯進了京,眼看這個弊端漸漸出來了,他當初的提議就顯得不那麼高明,適才胡卿言一番胡攪蠻纏,卻把當時的情況在嬉笑中給陛下再提了個醒,這時胡卿言給靳則聿下絆子,他倒是可以順水推舟。
蕭相對著成帝:“靳王荷天下重名,老臣覺得可行。”這是難得這位“老臣”把自己同胡卿言捆在一條蚱蜢舟上。
成帝沒有馬上說話,他低頭歎了一口氣,轉了嚴肅,一雙眼睛從三人身上溜過:“昨日孤接到一封奏折,上麵非但提到文帝安撫破羌將軍宛城之事,還提到文帝有一子,後來破羌將軍進京之後,娶了他的女兒,以安降臣之心,向四海昭示朝廷胸襟,啊……孤就想了,太子和二皇子已經娶妻,若三皇子還活著……還活著……年齡,倒是還挺相配……”
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轉頭瞧著靳則聿,“孤知道你夫人故去,多年未娶……”成帝麵色一變,轉而帶著一種商量的,近似乎有些討好的態度:“或者這麼著吧,我們人不用多,就說是家宴,讓言侯夫人帶著女兒進宮,這事兒也就我們幾個明白,孤和瑾妤也一道參看參看,名目麼,胡卿言,言家你熟,你給想一個。”
“陛下這是故意的吧,同王右軍一般,借機去謝家看人新婦……”
成帝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胡卿言做了討饒的姿勢:
“既然陛下不想弄得那麼刻意,也不想驚動言府男丁,不如就請皇後娘娘出麵請,言侯夫人本姓薑,是前尚書仆射薑彬的女兒,薑彬死了之後,言侯才納了薑氏,薑、鄧是世婚,總能攀上點姻親。”
“對,對,對,孤讓瑾妤請言氏帶著女兒進宮!”
成帝恍然大悟,伸指點了兩下胡卿言。
他拉過靳則聿:“倒也不是為了彆的,孤今日瞧見你朝服上有些濕漉,想必身邊沒個人總是不行,孤這些年也是疏忽了,一則朝中事情太多,二則宮裡呆的時間長了,太監宮女們的閒言碎語也入了些耳,不想為難你。如今借個機會,瞧瞧也好,則聿,你說呢?”
靳則聿沉默稍頃,“臣,謝過陛下。”
見他應承下來,成帝一鬆,道了三個好字。
胡卿言也看了一眼靳則聿,想從他麵上看出一絲變化。他當真看不透這個人,蕭相這麼多年,在他沒正經的嬉笑捉弄下,已經掌握了他的情緒,靳則聿這個人,他猜不透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