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秋華年從原主記憶中發現了一些令他不解之處。
“秋燕嬸子,我記得當時大郎的信是直接送到我們家中的,為什麼信裡說的事這麼快全村都知道了?”
胡秋燕眉毛一皺,“我也是聽彆人說的,這事不是你們家傳出去的?”
秋華年搖頭,“誰好端端的把家裡的壞事往外傳?”
胡秋燕意識到不對勁,她如今和秋華年家算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當即說道,“華哥兒彆急,嬸子回去幫你打聽打聽,看看最早是誰傳的。”
“謝謝嬸子。”
“彆客氣,這不還等著吃你用高粱做的糖嘛。”胡秋燕開了個玩笑,轉身離去。
待她走後,九九和春生都圍過來,眼巴巴地盯著灶台上的那隻雞看。
杜家沒落後,兩個孩子隻有過年才能吃到一口葷腥。
“華哥哥,要拿到鎮上賣錢嗎?”九九小聲問。
“不賣,做了給咱們補身體。”秋華年笑道。
裕朝為了鼓勵百姓們生產發展,休養生息,在禮法上與前朝相比縮短了孝期,一個月出重孝,十二個月結束守孝,因此他們現在是可以吃葷腥的。
九九和春生歡呼一聲,自告奮勇地去拾柴火。
秋華年洗了下手,準備料理這隻新宰的雞。
他本想用這隻雞做個炒菜,但發現它的肉質又老又柴,隻能改做雞湯。
宰了後兩斤多重的雞,先剁成小塊,和雞心雞肝等內臟一起在淡鹽水裡泡半個時辰,再撈出來放進鍋裡煮,不但能給肉增加底味,還可以去腥增鮮。
沒有香料,隻能加一些鹽,從小菜園裡割一小把嫩蔥放進去調味,好在老公雞本身就比現代的速成雞更撐得起雞湯,味道是正的。
趁煮雞湯的功夫,秋華年又撈了一把鹹菜切絲,將大米和高粱參半煮了一鍋米飯,飯香肉香飄出院牆,引得很多路過的村人們轉頭打量。
“華哥兒家今天怎麼做肉吃了?”
“你不知道?福寶下午闖了禍,保泉家的賠了一隻雞。”
“聽說華哥兒當著族長的麵,拿著這麼長的柴刀,直接往寶泉家的臉上掄!”
“她也是該,這些年橫慣了,栽在一個小哥兒手上……”
農村的牆不隔音,外麵的議論多多少少傳進了在牆邊做飯的秋華年耳中。
他勾唇一笑,大聲朝屋裡招呼道,“九九,春生,快來喝雞湯!這隻雞夠咱們吃三四頓了!”
九九放下手裡的針線,春生也不整理撿來的柴了,兩人小跑到灶台邊上,搶著端飯。
秋華年給每人碗裡盛了半碗飯,加上幾塊肉和一勺湯,餘下的肉和湯分開裝在兩個盆裡,現在氣溫還不高,肉和湯不沾臟東西放在陰涼處能保存幾天。
“好吃嗎?”小桌上秋華年問他們。
九九閉眼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湯,大聲說道,“好吃!”
“特彆好吃!”春生跟著喊。
秋華年笑了,這碗雞湯因為缺少調料做的很一般,但對這兩個孩子來說,卻是難得的美味。
屋外天色漸漸黯淡,去外麵勞作的村人們陸續回來,院牆外傳來一陣陣犬吠,還有兒童奔跑嬉鬨的聲音。
秋華年探身點亮桌上的油燈,豆大的燈火刷的一下綻開,給草房鍍上一層溫暖柔軟的黃色,濕潤的泥土氣息從打開的房門處飄進來,萌發著春的芬芳。
秋華年含笑看兩個消瘦可愛的小豆丁幸福地吃飯,不知不覺間,自己手裡的雞湯也有滋味了起來。
他上輩子就喜歡這樣的生活,踏實、自由、貼近自然,雖然也很勞累,但每一滴汗水都落進了自己掌心。
不過上輩子一個人回到鄉下生活,他也時常感到孤獨。
重生之後,麵對全新的環境和今天才認識的兩個孩子,他竟生出了一種溫馨的安定感。
可能是繼承自原主的記憶在某些方麵潤物無聲地影響了他,也可能是因為,現在的一切與他內心的渴望在某種程度上不謀而合。
因為燈油太貴,農村人一般都早睡早起。吃過飯收拾了碗筷,秋華年教兩個孩子學自己用清水洗臉漱口,和他們一起燒好炕,接著趕他們去睡覺。
今天白天忙了一天,還發生了福寶推人以及院中對質的事,秋華年插好門栓脫了外衣,腦袋剛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陷入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天邊微微亮,領居家的雞叫聲吵醒了秋華年。
他從天色判斷現在頂多六點鐘,從炕上爬起來,一點都不覺得困,反而神清氣爽,後腦勺上昨天的摔傷也神奇地好得差不多了。
小心翼翼地起床,沒吵醒兩個孩子,秋華年穿好外衣來到院裡,準備處理昨天泡好的高粱。
他要做一道在現代算是傳統小吃,但在原主的記憶中還沒有的糖——高粱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