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該死,求殿下饒恕!”
李暘幾乎快要將臉長到地上了,一個勁的磕頭,生怕他一個不高興自己也要人頭落地了。
在這種時候惹謝瀛生惱,簡直是拿著脖子往刀口上架。
“扇子還孤”,謝瀛踹了他一腳,從他身旁掠過。
“是!”
還好隻是被踹一腳,李暘慌忙起身,如釋重負般喘著氣,將折扇從地上費力拔起,用袖子擦了又擦,這才躬著身去呈給謝瀛,好聲氣道:“殿下......”
謝瀛接過,將尾刀收回,看向門外大好春光,問道:“太子妃怎麼樣了?”
“回殿下,娘娘這兩日一直呆在屋中靜養,不曾違抗殿下禁足之令,按照殿下吩咐,三餐皆有宮人送至屋中,未有旁事發生。”
李暘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覺這又是答不好便要送命的問話。
“好,隨孤去秦安殿”,謝瀛聞言眸色一沉,將手中折扇收起。
“是,殿下。”
李暘備好轎子,便來書房請主子,謝瀛卻不肯上轎,道:“孤走著去。”
“是”,李暘揚揚手,命身後一行人跟上。
在書房裡悶了兩日,如今嗅著這新鮮空氣,竟還有些沁人心脾。
路旁載種著不少鮮花草木,勃勃生機。
謝瀛心中算著,還有不多時日便是夏至了,如今已是五月底,按照邊疆戰報,想來謝徵還需得些時日才能回來。
謝瀛想著,與李暘問道:“皇太後可有說今年要何時去靈厓寺祈福?”
“回殿下,太後娘娘還未提及此事,隻是按照往常時日,大抵就在這四五天了。”
每年的端午前的五六日,便是祈福日。
這是從皇太祖時傳下來的規矩,隻是要求當朝太子不得踏入祈福地,否則不利大乾風調雨順。
雖不知緣由,但那皇太祖癡迷道法,不過是那所謂神仙隨口一說,便也就成了規矩。
而這規矩如今卻成了謝瀛心中的一根刺。
隻因謝徵可以去,但他去不得,而沈卿晚又必須要去,因她是替他這個太子去祈福,就算是因病也萬萬不可推辭的。
“李暘,你說,如何能叫太子妃去不得那祈福地”,謝瀛順手摘下一朵梔子,放至鼻尖輕嗅。
“......這”,李暘斟酌了一番,感受到頭頂上冒出的一股寒意,忙說道:“回殿下,之前有先例,蔣貴妃因懷了子嗣,恰好三月內不宜走動,且寺廟多為陰氣之地,太後娘娘仁厚,便令貴妃娘娘在宮中休養,如是找了旁人替代,未有讓貴妃娘娘親臨祈福地。”
“子嗣”,謝瀛看著手中雪白梔子,漸漸合攏掌心,看向不遠處的秦安殿,手攥成拳。
可這一瞬,腦海中儘是那夜,沈卿晚在他麵前流淚時的悲戚模樣。
“算了”,他將手中梔子擲在地上。
李暘看著地上被蹂.躪過後不成模樣的梔子,身上肥肉顫了三顫,猛地垂下頭。
見謝瀛邁了步子,這才忙不迭跟上。
“殿下,奴婢去通報。”
待到了殿前,李暘請示,要去找人通報,卻被謝瀛抬手攔下,“不必了。”
說完,便隻餘他與李暘兩人往殿中去。
後麵一行人皆在轎旁候著,不得踏進秦安殿半步。
可還未等推門,便聽到屋中有瓷器摔碎的聲響。
之後傳來一句:“你們就是用這樣的飯食來敷衍王姬的嗎?!”
“是誰給你們的膽子許你們這樣做的!”
“咳咳......幺鐺....”
沈卿晚的嗓音,他太過熟悉,聽她輕咳時帶著鼻音的話語聲,莫名心頭一緊。
“殿下......”
李暘見謝瀛冷了臉,作勢要推門,卻見他抬手示意他噤聲,隻好退身。
謝瀛自己將門緩緩推開。
這才見地上躺著的瓷碗,已經被摔碎了,粥被灑出,卻少見有米粒,多數是湯水。
有兩個宮女跪在地上,卻是挺直著腰杆,其中一位還道:“同樣是伺候主子的奴婢,你有什麼資格責怪我們。”
另一位應和道:“就是,你家主子如今勢頭已去,我們幾個還等著新王妃入宮呢,聽說是當今首輔的嫡女,到時你家主子被踹到冷宮,看你還怎樣神氣!”
“再說了,你家主子害死了姚娘,令她慘死屍骨無存!這下可算是遭報應了吧!”
兩人你來我往的,言語之中儘是嘲諷。
“誰與你們說,孤要廢了太子妃”,謝瀛走上前,麵色陰沉,折扇被攥緊在手中,淩冽眸光盯著眼前兩人,好似要將她們剝骨抽筋。
“!!!”
那兩宮女聞聲一驚,轉頭一看竟然是傳聞中要厭棄了太子妃的謝瀛,忙跪下身,伏在地上,哭喊道:“殿下饒命啊殿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確實該死”,謝瀛嘴角露出陰鷙笑意,輕飄飄一句:“李暘,把人拖下去,杖斃。”
“是,殿下。”
一聲令下,屋內擁進侍衛,將兩人抬走。
“太子殿下!饒命啊!”
“殿下饒命啊殿下!”
謝瀛看著半倚在榻前,麵色憔悴的沈卿晚,心覺不忍,挪開眼,又道:“屍首吊在午門,示眾,這兩日來侍候的宮人全部杖四十,貶去浣衣坊。”
“殿下,這......這不合規矩啊”,李暘吞了口唾沫,沒想到謝瀛竟這般大動乾戈。
謝瀛側目,冷聲:“在這東宮,孤便是規矩。”
“是,殿下!”
李暘不敢再追問,隻能吩咐侍衛儘快著手辦妥。
“還有。”
聽主子又出了聲,李暘忙折回。
“伺候太子妃三餐的宮人,都是誰安排的。”
李暘汗顏,沒想到這大火終是燒到了自己的屁.股上。
“回......回殿下,是...奴婢......安排的...”
“哦?”謝瀛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臉,皮笑肉不笑:“辦事不力,去刑部領罰。”
“是...殿下”,李暘欲哭無淚。
沈卿晚在榻上靜靜看著這一幕幕,不知謝瀛又在謀劃什麼。
卻見他又定定看了自己一眼,便轉身離去。
隻是那眸光,有些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