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沒有。”
黎夢覺怎麼也沒想到問題會出在這裡。
“很久不見的朋友漸行漸遠……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並不是你做錯了什麼。”
“不可能。”阮清宵在這個問題上卻表現得格外倔強,“我那麼喜歡你,怎麼可能那麼長時間不去見你。”
黎夢覺:“……”
當然是因為她們根本不熟。
阮清宵指著手機提出另一項證據:“而且我們也不是真的一次麵都沒有見過,有好幾次在不同的活動裡麵都碰到了,但我們都沒有說過幾句話。”
照片、視頻、粉絲們的分析,無一不再反複論證她們不熟的事實。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黎夢覺歎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好吧,其實我們根本不是朋友,以前都沒說過幾句話,我隻是恰巧在路邊碰到昏迷的你……”
阮清宵臉色發白,眼眶濕潤,看起來幾乎都要碎掉了。
“連朋友的身份你也不願意承認了嗎,果然是我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
“……”黎夢覺閉上了嘴。
阮清宵低下頭,用力地抓皺了被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到手背上。
黎夢覺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
阮清宵很難過地說:“對不起。我現在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你討厭我也是應該的……”
黎夢覺感覺自己也快要碎掉了——這到底是什麼神奇的腦回路能理解成這樣?
她甚至有種起身去叫醫生再給大小姐檢查一下腦子的衝動。
但她很懷疑在她起身出門的那一霎那,阮大小姐會不會因為認定自己真的被厭棄了,而傷心地暈厥過去。
阮清宵哭起來完全沒有聲音,也根本沒有抬頭,她用力抓緊了被子想要止住眼淚,但也隻能低著頭好讓自己不要顯得太過於狼狽。
如果不是黎夢覺一直注視著她,可能都沒辦法覺察到她在哭。
黎夢覺感覺自己的良心在隱隱作痛。
她寧可大小姐是在演戲玩弄她,但她知道阮清宵不是這樣的人。
而且她也隱約明了眼前這個失憶的大小姐會表現得如此痛苦不安的原因。
記憶一片空白。
唯一信任的人卻表現出冷漠且生疏的態度。
最初的關心僅僅來源於由教養帶來的善良。
阮清宵認定自己一定是做錯了什麼,所以才會讓自己如此喜歡的人這樣排斥她。
更痛苦的是,她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連從哪裡開始彌補都不知道。
所有的惶惑不安都來源於未知。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阮清宵真的無與倫比地深愛著黎夢覺這個人。
比起可以分析出來的原因,黎夢覺認為這個前提才是堪比火星撞地球的不可思議事件。
但也正是這個不可思議的秘密,得到了鄭助理的證實——阮清宵從以前開始就是她的超級粉絲了。
從失憶後的表現來看,幾乎就像是那種狂熱的信徒。
有那麼一瞬間,黎夢覺又想起“劇情”。
但很快她又回過了神。
“你真的沒有做錯什麼。”黎夢覺不得不開口說道,“隻是——”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床頭櫃上的紙巾遞到了阮清宵麵前。
阮清宵微微僵了僵。
她沒有讓黎夢覺等太久,伸手接過了紙巾,擦了擦眼淚,然後才抬起了頭。
眼眶微微泛紅,眼睛比平時還要濕潤。
如果不是仔細看,很難注意到她哭過,隻會覺得她的眼睛沒有往日那樣有神采,反而透露出幾分空濛的脆弱感。
黎夢覺這時候才發現,阮清宵其實也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臉。
隻不過往日裡太高高在上,高冷的表象變成了荊棘一般的外衣,難得能見到這般易碎的內裡。
她微微眨了眨眼,眼睫上的淚珠眨碎了,像蝴蝶落在托著晨露的花瓣上。
不安之外又全是專注。
就好像長久以來,她就是這樣默默注視著另一個人。
靜悄悄地等待著麵前的人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