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千石階果真玄妙。
一隻腳踏過第一百級石階,梁清安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腳上好像被一粒小石子輕輕壓過,梁清安蹙眉,這感覺很輕,就好像有人從高空中扔下片羽毛掉落在身上,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等到整個人都站在第一百零一級石階上,她才能確定自己沒有感受錯,好像重力真的加重了。年少的經曆讓她的身體比尋常人更加敏銳,摸了摸懷中的大狸花貓,梁清安提步繼續上前,是與不是,再走一段就可以驗證了。
石階並不陡峭,周圍樹木林立,樹冠相互纏繞,延伸而出遮掉大半烈陽,隻剩影影綽綽透過碎葉落在石階之上,風吹葉,摩挲沙沙,林鳥鳴叫,葉蟲附和,如若不是在試煉,倒是彆有一番風味。
年少被禁錮了太久,反而格外珍惜路上不同的風景。
又過了百級石階,肩膀一沉,果然又加重了,幾乎是上個階段的一倍,梁清安沉眸,仰望這直衝雲霄望不到儘頭的石階,心中隱隱有些興奮,百階一加,等到了上層,豈不是每一步都如同負重數百斤甚至是數千斤?
她雙眸愈發明亮,骨子裡渴望挑戰和不安定讓她興奮得血液地湧動速度都變快,她按住左胸口,感覺到心臟一下一下地在手中跳動、蓬勃。
心跳加速的感覺讓她想起在鬥獸場與野獸搏命的那幾年,梁清安舔了舔因過分激動有些乾澀的嘴唇,呼吸急促了幾分,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居然會有些懷念鬥獸場中血液與黑暗混合得日子。
懷裡的大狸花貓好似感覺到她的心思,從梁清安的懷中跳出,尾巴豎得高高的,肉墊落地無聲,梁且且站在更高層得石階之上扭頭,金燦的雙眸與她相望,梁清安臉上揚起一抹微不覺察的笑,三步跨做兩步追了上去。
群竹林立的水鏡之前,竹葉飄蕩下落,蹲在青竹前觀察螞蟻的男子不知什麼時候抬了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鏡一角,“那個好玩!我想要那個!”
他身長九尺,容貌妖異,站起來儼然比普通成年男子還要高,神情卻一派天真好奇,手指所指之處正是梁清安所在地的水鏡。
正躺在竹椅上搖晃觀看水鏡的華發男子一愣,一臉苦相地坐起來:“師祖,那是彆人的東西,莫要胡鬨。”
“是啊,師祖。”
“師祖,咱還是接著看螞蟻吧。”
“對對對,螞蟻好玩兒!”
躺在竹椅上的人都起了身,七嘴八舌地勸道。
“好吧。”黑發男子歪了歪腦袋,仿佛妥協了般,手中拿了木棍,看身形是要蹲下去,幾個人放了送,正準備接著躺下去看水鏡,卻見黑發男子身影一閃,瞬時間竄出老遠地距離。
“你們都不好玩!我要去找那個好玩兒的東西了哈哈哈哈!”
幾人心中暗道不好,迅速出手結陣打算囚住黑發男子,卻晚了一步,陣法之中哪裡還有什麼人,隻剩一陣哈哈哈的餘音,仿佛在嘲笑什麼。
“罷了,我去追師祖,你們繼續觀察水鏡中各人表現,師祖八成是被那女孩兒的貓引了注意,我去去就來。”
最先起身的苦相臉男子歎了口氣,嘴角愈發向下,眉毛下垂,本就苦相的臉硬生生地成了個耷拉著的“苦”字。
“是,盟主。”
苦相臉男子揮了揮手,身形化作一束流光,追著黑發男子而去。
梁清安還不知有人看上了她的貓,正有朝她的方向疾馳而來。
她此時已經攀登了將近一多半兒的石階,增加在身上的重力也愈發多,雖不至於走一步都艱難的程度,但也不好受,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鬢角落下,在石階上暈開一朵朵水花。
重力平等對待一切,大狸花貓早就受不了,窩在她的懷裡喘著粗氣,不肯自己走,梁且且不輕,抱著它是又給自己增加了一份重力,梁清安無奈,又不能丟下它,隻得抱著梁且且繼續向上。
她抬頭望了望雲霧繚繞之處,不知是否瞧錯了,石階竟然隱隱可見儘頭。
不對勁。
長時間的攀爬和不斷疊加的重力讓她的身體疲憊了許多,對外部環境的感知自然也就變得遲鈍了起來。隻是剛一隻腳踏上上一層的石階,梁清安還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
林鳥與葉蟲的二重湊消失了,連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也停止了,無風無聲,梁清安眼神一冷,正要把踏上去的一隻腳收回來,九千石階之上卻突然出了變故。
以梁清安為中心,也就前後各三級石階的距離,樹葉林木無風自動,石階上散發出刺眼的白光,把人層層包裹住,待白光散儘,原地已經沒有了梁清安的身影。
梁清安剛消失,石階上又是流光一閃,麵容妖異的黑發男子站在石階上,手裡還拿著小木棍兒,有些奇怪地撓了撓頭,在原地來回踱步。
“好玩兒的東西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