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姈笑道:“這位嬤嬤管的可真寬呢。”
嬤嬤瞪著雙眼,有些吃驚,這麼個鄉下的丫頭片子居然敢與她這般說話,在她的預想裡衛姈,應該是低聲下氣討好她的,她可是夫人身邊掌事,她難道不知道回了衛家要看夫人臉色行事嗎!
還是真就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想想這幾日衛姈一直縮在馬車裡,小家子氣,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丫頭,難怪是外麵養大的沒有衛家一點磊落大方的氣質,也無甚儀態。
來之前夫人就交代過她,莫要讓這位衛娘子言行無矩丟了衡州衛家的臉,到衡州之前務必要教好規矩。
方嬤嬤的理解就是給她點顏色瞧瞧,好讓她知道衛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容不得沒有規矩女娘,若想進衛家必然要聽夫人管教。
“果真是自小沒人教養,沒點規矩,在外麵也就罷了,等回到衡州,可得叫咱們夫人好好管教管教你,改改你這沒規矩的樣子。”菘藍聽明白這嬤嬤的話意,氣急想要衝過去。
衛姈攔住她,道:“你倒是說說替哪個夫人管教我,是我祖母還是我阿耶在地下新娶的夫人?”
方嬤嬤先是瞠目結舌,後是大怒沒想到她敢這麼說話!如此,如此...出言不遜!氣得指向衛姈的手都顫顫巍巍的,怒道:“你,你敢出言辱及夫人!目無尊長,如此狂悖!”
雖然本朝開國皇帝以及一眾親眷有不少有胡人血統,整個國風開放,但是曆經幾代皇帝愈發朝儒家尊崇已不見當初那盛世開明,反倒腐朽起來。
而隴右遠離中原民風彪悍,反倒開明自在,衛姈心道這才哪跟哪,不過她也不沒有繼續火上澆油。
隻道:“縱然我姓衛,但我阿耶已離開衛家,與衛家也再無關係,我回去不過也是替他看望看望祖母,什麼夫人,乾我何事。”
方嬤嬤一肚子火,聞言冷笑根本不將衛姈的話當真,任誰回了衛家還會想著離開呢,不認宗族呢?這世上除了像四郎君這般懵了心眼、狂狷的人,估計也再沒有第二個人會選擇自出家族了。
像衛姈這等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小娘子等見識過衛家是何等風光富貴,她還會想著離開?隻怕到時趕也趕不走。
“小娘子說的好聽隻怕到時賴著不走!衛家可沒這般沒有規矩妄議尊長的子弟。”
衛姈不屑與她解釋,轉化焦點:“我走不走都與嬤嬤沒什麼關係,隻是不知衛家的下仆還有這般與主人說話的規矩。”
方嬤嬤臉色鐵青,衛姈麵帶微笑,鋪了披風在草地上示意菘藍過來坐下,“嬤嬤,你放心我不會與你一個仆人計較,畢竟,你又算得哪根蔥,嬤嬤說的我還是放在心上的,與你計較丟了身份。”
方嬤嬤此刻一肚子火無處可發,既不能懲罰也在言語上占不到便宜,話也說不出來半句氣的直抖,到叫眾人稀奇,平日這方嬤嬤可是狗仗人勢拜高踩,那張嘴就沒見饒人過。
方嬤嬤暗道衛姈也忒牙尖嘴利!她這往日在仆從中風光慣了,現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下她臉,叫她難以下台,倒是記恨上衛姈了。
衛姈口出惡語麵上卻笑意盈盈,讓在場聽見的人都愣了幾息,倒是沒見過這般溫和又無禮的女娘與家中蠻橫的大娘子也算半斤八兩。
眾人雖明白這衛娘子言語厲害不好相與,但卻不覺得衛姈能討得了什麼好,夫人身邊的掌事嬤嬤,被她如此下臉子,待回了衛家,隻怕少不了被整治,畢竟一個小娘子有何本事與夫人作對。
雖說府上老夫人仍在,衛姈是親孫女,可衛家女娘確實不少,養在身邊的跟十來年沒見的哪個更有感情,眾人心中自有想法。
衛姈剛剛與方嬤嬤‘你來我往’時就感到身後林子中有人窺視,她猜是衛徜,看來是故意讓她麵對這方嬤嬤的,就是不知為何?
衛徜帶著方嬤嬤跟一起來的祁縣,但來從未將她帶著見衛姈,母親派方嬤嬤來就是給衛姈個下馬威,讓她知曉衛府的規矩是什麼衛府誰說了算,從而將衛姈拿捏住。
但他知道方嬤嬤脾氣秉性,怕方嬤嬤壞了事,直到出發那日他才不再阻攔方嬤嬤見衛姈。
如今他獨自走開,留下空檔讓衛姈麵對方嬤嬤,除了順從母親之意就是要看看衛姈會如何應對,衛姈根本不像他打聽來的那樣弱質纖纖,是以他想看看在嬤嬤的刁難下,衛姈會怎麼辦。
衝突之下才見人心本性,也好決定之後用什麼路子行事,他是不會像母親一般隻爭一時之氣,用人得對症下藥。
衛徜現在看清楚了,他這位多年未見的妹妹倒是頗有些四叔的影子,隻是不知這桀驁不馴的性子是少於管教還是一脈相傳,至少母親派的這位嬤嬤,一點作用也無,他撣了撣衣擺上的灰塵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九娘,休息的可還好?”衛徜不提剛剛的齟齬,淡淡打破微微尷尬的氣氛,撇了方嬤嬤一眼,方嬤嬤退了一步不敢再挑起事端。
衛姈道:“還不錯,除了今日路途顛簸了點,洪縣到桑柳縣的路段不是很好走?”
“九娘,平日沒有出過遠門吧?這段路已經算是還不錯的了,記得前一年,我去臨州時那裡的路啊,才真的是行車難....”一段頗有誇耀自己之嫌的話語在衛姈耳邊喋喋不休。
“要不是你三兄我有些身手,說不定就要困在臨州了”這倒是,世家子弟曆來修習六藝,不少人還會修習劍術。
雖然本朝已開科舉製,為官者大多仍是世家出身,世代累積的知識、修養、教育都不是寒門甚至庶民短短時間能趕上。
衛姈知道他說的萬青縣,她曾經也路過過那裡,民不聊生毫無生機,由於臨近蠻夷常年被打劫,朝廷也是聽之任之,屬於三不管地帶隻是不知衛徜去那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