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白觀察著一群人的打扮。當先之人一身仙氣飄飄的白色衣袖與額頭也是印著飄逸的白色雲字,緊跟後頭的另一群人一身水澤般的藍色服飾,衣角與額頭為澤字標識。
這兩撥人可以說與這黑漆漆的魔域堪稱格格不入的……仙氣?
最後一方人就與這兩方顯然就不是一路人了,一身從頭包到腳的黑色,露出的雙眼還不是正常人,沒有瞳孔一片白色。一看就是魔域本地人。
深處漩渦最中心的他算是最悠哉冷靜的了,他觀察著局勢。
摻和在中間的林家像是散落在其中的泥點子,這三家雖然也相互不對付但先解決那二公子的首要卻出其一致。顧一白分析過後不由歎息,上元林家人寡不敵眾被擊敗也隻是時間問題。
可惜了,這上元林家人看著卻是最麵善的。
他可不想落到難搞的人手中,再來個封印千八百年的。
就在這時,棺木一陣晃動。
顧一白訝異看去。
卻見那林二公子周身狂風大作猶如小型龍卷風了能將房屋輕易刮成碎末的那種,他周圍的樹木都化為了齏粉。林家人也目呲欲裂,林潤聲更是大喊,“助我!”寧願毀了這棺木也不能讓這一群人搶到,不然他如何與家族交待!
就見所有林家人頓時拚著性命聚在一起,那林家二公子大喝一聲。
一陣驚聲與目呲欲裂中,顧一白隻感覺一陣下墜感,棺木卻是掉下了懸崖。
三方人頓時也紅了眼,一方要趕緊下去找人,要下去瞬間卻遭到了劍氣的阻攔。神域雲家人阻擋在神域地澤城前,再看旁邊劍拔弩張的魔域無事城顯然意思也一樣,各不相讓。
神域地澤城領頭人握了握拳頭冷笑,“看來今日我三家隻能你死我活,各憑本事得那不死屍體了!”
天崩地裂一般的動靜,三家頓時鬥在了一起。
另一邊顧一白在一陣顛簸中落到了黑洞洞的懸底。過了一段時間確定周圍沒人後他打開了棺木上的封印落到地麵上來。
等看清他的身體後,顧一白便是一愣。
他的身體像是曆經千年歲月腐蝕後遇到空氣便開始腐爛,已經變的如同一具高度腐爛的腐屍,隻有一個漆黑的心臟在噗通噗通的跳著,而且那心臟還帶著戾氣的饑渴感。
雖然在離開冰原的瞬間就若有所感,但見到後仍然有難以言喻的感覺。
而且他的意識似乎也如身體一般在緩慢消融,走出冰原後,他的意識就在崩塌,但現在顯然加快了。在這樣下去他整個人不久後都要消失在這個世間。
顧一白沒想到,他才看了這大好世界一眼就要消失了。
心臟在嘭嘭直跳似乎要跳出破爛不堪的身體,漆黑不死心臟卻顯然比身體的主人更有求生意識。他越發劇烈的跳動,似乎在尋找續命的血源,尋找新的宿主。
顯然那群人找的不是不死屍,找的而是維持不死屍之身的這個不死心臟。
上一任不死心臟的宿主北國國主雖然意識被不死心臟侵蝕,但身體卻是一直存留,而他可能是因為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所以離開與世隔絕的冰山後才會意識消散吧。
果然那因果法也是騙人的,一線生機?那一線生機不是給他這個外來人的。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顧一白望著頭頂不斷感歎中,不遠處卻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那重物痛苦的喘息著,殘留不多的神識摸過去。他猛的一驚,是人!
濃重的血腥味傳來,是一個被刺了很多刀的人,此時那人又是掉入懸崖,身體破敗的幾乎已經不能看。但是他還活著。
顧一白怔然走過去,那模糊的慘烈摸樣和他現在的樣子有的一拚。
悠久歲月間他似乎已經忘了與人交流,好心張開嘴要問需不需要幫助,吐出字時他才發現因為身體的腐爛,他的喉嚨已經不能用,用儘全力隻發出了嗬嗬的疑似人類的聲音。
一張腦袋在黑暗中張著黑色的腐爛的嘴巴。
這對那人來說肯定很可怕,要死了還遇到可怕的東西。顧一白連忙閉上了嘴巴。
但對方卻似乎很驚喜,“你是聽到我臨死前複仇的恨意來的嗎!”
……
對方怕他跑了一樣趕緊許願一般道,“我願意將世間的身份交給你這個怪物,隻要你能替我複仇!隻要不要讓馭屍城落入賊子手中!”
顧一白沉默了。
對方問,“你願意嗎。”
顧一白當然願意,他特彆願意活著。若是那人能看到,能看到一具腐屍身殘誌堅點頭如篩子。
對方比他還迫不及待,“那好,我們締結契約!”
顧一白知道這種契約,他有曆任不死心臟宿主的記憶,他隻是不了解千年後的這片大陸。他讓自己集中精神,趕緊抵抗意識的消散。
對方念契約間,兩人之間多了一絲聯係,顧一白用神識問對方為何不祈求自己報仇而是讓他人來幫他報仇。
對方已經氣若遊絲但卻是很高興的樣子,“本城主是個沒能力的廢物,也不聰明,還有一張讓我遭受更大的恥辱與非議的臉,嫡係隻剩下我一人了。本城主就算活了,也殺不了對方。”
“馭屍城是我顧家嫡係的財產,豈能落入外人手中,我雖沒有能力守護但也不想落入小人手中。與你契約你用了我的身體好歹還是我顧家嫡係血脈之人。”
“而且本城主當人已經當夠了,不想活了。”
對方似乎有些哽咽。
顧一白認同點了下頭,高出身低資質,可靠的嫡係親人又都沒了,在這尚武的世界是挺慘。
對方似乎很久沒有找到人傾訴,此時抓到顧一白這個傾聽者突然神色癲狂道,“大家看似捧著我實際沒有一個人看的起我,其實暗地裡都在嘲笑本城主!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他已經有些虛弱了。
“所以讓你這個怪物去統治他們吧,他們一定很高興。”對方突然有些古怪的對顧一白笑,血嘩啦嘩啦從他的嘴裡往外流,但他還是執拗的在說,“哈哈哈,怪物!怪物要出去了!”
好似顧一白這怪物成了他死亡前的唯一人生慰藉般。
契約亮起的刹那,對方看清了顧一白的臉,顧一白清晰的看到對方滿足又不甘的死去了。
……
他歎了一口氣,人生何等悲哀。竟然引得人信仰一個恐怖的人頭了。
對方將世間的身份給了他後,他明顯感覺到意識有回籠跡象,但是身體的腐敗卻還猶如控製不住的水龍頭一般繼續衰落。不死心臟在感知到他的意識後也開始了對他猛烈的攻擊,如侵蝕曆任宿主一般也要將他的意識給侵蝕掉。
不死心臟顯然想獨自占有那一團血肉模糊的身體,但顧一白怎麼會允許。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步驟,將意識轉到地上那攤被摔壞掉的不明身體內。
顧一白拚著最後的清醒意識,將不死心臟掏出安裝在契約人身體上,就見原本的身體千年歲月侵蝕下終於變為了一灘屍水,他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顧一白意識過於虛弱……實在撐不住了。
意識的最後隻希望在他昏死過去這段時間懸崖上方的那幾家最好打的兩敗俱傷,不會有人下來撿‘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