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這段話李總發現祁夜還是無動於衷,他的膽子大了一些,最後一句話終於講了出來。
“你們也知道商業街服裝店什麼樣,全都是假貨盜版,祁先生捐贈盜版不知道是打什麼主意,難道是對這幾家奢侈品正主不滿意了?”
李總這句話才講完,祁夜假寐的眼睛猛然睜開,他冷冷地掃了李總一眼,像西伯利亞的暴風雪肆虐,李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把頭低了下去,不敢作聲了。
他心裡埋怨自己的嘴太多話了,說什麼不好偏偏把祁先生捐假貨這事爆料了出來,要不是這裡人多,他早就當眾自打嘴巴了。
伊藤誠不得不為自家集團董事長說一句好話,“我可以作證,祁先生對這幾家奢侈品牌毫無意見,他身上經常穿這幾家的高定,就連我們公司內部核心人員的衣服都指定了這幾家供貨商。”
“要是祁先生哪天不許我們穿這幾家的高定,我和幾個朋友可真要過上獸皮裹身的日子了。”
他開著玩笑化解了尷尬的氣氛,酒宴上還活躍的幾個人跟著一起笑,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慈善捐贈重點是在慈善而不是在捐贈的價格,捐贈不在多少,善舉不在大小,慈善是以愛的名義攜手為貧困群眾點亮一盞心燈。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祁夜今晚上第一次開口講這麼長的一段句子,為了給自己挽回顏麵,為了給嶽陽的行為找補,不管他心裡原來是什麼想法,當這句冠冕堂皇的話說出來之後他突然好像明白了嶽陽的想法,明白了她為什麼會關注城市愛心服務站。
祁夜頭一回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女孩的身影,那是一個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和嶽陽處於世界的正反兩麵,當時他還不知道,對一個人的興趣是愛意萌生的開始。
祁夜本能感覺到危險,他縱橫感情場那麼多年向來都是彆人走他預定的劇本,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像行走在鋼絲上,刺激又恐怖。
伊藤誠神色複雜的看著祁夜,這一段話一點都不像祁夜能說出的,他和祁夜認識了五年,以為自己摸透了祁夜外冷內傲的本性,但今天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了解祁夜,越靠近祁夜越發現祁夜是一團迷霧,隱藏在深深暗夜中。
小王總滿臉崇拜看著祁夜,不愧是祁先生,談吐如此不凡,一開口就和滿身銅鏽的商人不同。
至於自己前五分鐘發誓說祁夜捐盜版衣服給慈善拍賣會就死爹的話全忘在腦後了,反正那個爹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爹的私生子加起來一隻手都數不清,與其活著繼續給自己造競爭對手,還不如原地去世呢,對他這種集團繼承人來說,死老爹才能升官發財。
小王總大學才畢業就進公司當了經理,彆人在為找工作忙昏了頭,他可以欣賞歲月靜好,全靠老爸為他負重前行,年輕氣盛沒遭受社會毒打的愣頭青最好忽悠。
“祁先生不愧是我們這一輩的領軍人物,思想高度和那些老古董不一樣,參加了這麼多場慈善拍賣,我算是明白了,很多人口上說的都是慈善,心裡想的全是買賣。”
在場的幾個老頭子感覺自己膝蓋上中了一箭,老古董?這不就是在說他們嗎?偏偏他們還不好跟後輩反駁,吵起來丟他們的麵子。
上流社會心照不宣,參加慈善拍賣是變相的避稅手段,更有甚者把慈善拍賣直接當成洗黑錢的手段。
伊藤誠摸了摸鼻子,沒錯,他就是把慈善拍賣當成洗黑錢道具的人,國外排著隊等著洗白的黑錢隻要通過慈善拍賣這麼一流通,馬上就變成合法途徑的真金白銀不說,平白還可以賺取不菲的好名聲。
此時此刻,麵上帶笑連連感歎小王總意氣風發的伊藤誠和幾位老總在心裡默默給他畫上了叉,回去之後一定要在王總麵前告狀,讓這小子好好回家吃一頓竹筍炒肉。
所謂的竹筍炒肉,在晉江本地民俗中代表著小娃娃被竹條打,說到正起勁的小王總打了個噴嚏,他以為是女朋友在念叨自己,不知道還有一頓竹筍炒肉在等著自己。
酒宴收尾,月下西樓,眼看著已經到淩晨,三樓包廂裡的公司老總們都喝得醉醺醺的,該各回各家了。
伊藤誠代表祁夜起身送各位老總,乘坐貴賓電梯直接到達地下車庫負一樓,老總們各自上了豪車,請伊藤誠回去照顧祁夜,畢竟今天晚上祁夜看著好像不在狀態。
“伊藤先生請留步,我們這些人上了車就回家了,你還是回去照顧祁先生吧,樓上隻剩他一人了,怕有小人物不懂事,衝撞了他。”
趙總在秘書的攙扶下把話講完了,抬起頭正對上伊藤誠真誠感激的笑臉,他心滿意足拍了拍女秘書的屁股,一邊笑一邊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