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一臉懵逼地看著林久,片刻之後,他顏色難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像是被人迎麵打了一拳的表情。
係統幾乎說不出話,“我……我信你個鬼啊!”
片刻之後,係統收拾好心情,委婉地說,“就,話不應該這樣說啊。”
劉徹能同意搬出溫室殿嗎?
用係統的話來說:打死劉徹都不會同意的!
那可是溫室殿,大漢天子的寢宮。
雖然說白了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但從高皇帝劉邦開國以來,溫室殿一直是大漢天子的寢宮。
時至今日,早已成為漢室皇帝的身份象征,其背後蘊含著極其恐怖的政.治意義。
這不是讓不讓的問題,而是敢不敢讓的問題……一個處理不好就容易演變成皇權淪喪,有辱國體。
這麼嚴重的代價誰願意輕易去觸碰啊。
係統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這個要求稍微有點極端了啊,要不就算了吧,這個【成就】咱也不是非要不可。”
沒人理他。
劉徹和林久對視。
他已經收斂住了自己的失態,此時正沉下臉,神色間含怒不發,仿佛即將以天子高位,降之以雷霆殺伐。
表麵上端出了十足的帝王威勢,但其實劉徹內心是茫然的,還有點無措。
他終究太年輕,年輕到從來沒有過麵對這種場麵的經驗。
但這其實也不能怪他,如果不出意外,這輩子都不會有人敢在他麵前提起“搬出溫室殿”這種話。
他……他可是皇帝啊!
儘管他現在還年輕,還沒有親政,在朝政上一直受製於如今真正掌權的竇太皇太後。
但那是台麵下錯綜複雜的爭鬥,表麵上沒人敢讓他受委屈。
每逢朝議的日子,宣室殿上公侯滿堂、貴不可言。
可當劉徹坐在皇位上向下俯瞰時,那些公侯連與他目光相接都會被算作忤逆。
曾有人因在他麵前儀態不端而受到鞭撻,也有人因為直視他的麵孔而被砍斷了頭顱。生殺予奪於他而言如吃飯喝水一般輕易。
受命於天,臨朝稱帝。
他理所當然地比所有人都更尊貴更有威嚴,一直如此,從無例外。
而現在神女對他說,“你搬出溫室殿,因為我要住進去。”
這?
劉徹竟然不知道怎麼應對。
於是他隻好和神女對視,他努力地通過眼神表露出自己的憤怒和威嚴,想在對方眼睛裡看到往常熟悉的恐懼和敬畏。
可神女眼睛裡什麼都沒有。
她隻是看著劉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劉徹的天子之怒、雷霆之威,在她麵前形同虛設,因為她對此毫不在意。
神女,就是這樣啊。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在意人間的尊卑。林徹在心裡輕聲說。
那些將他死死束縛住的人間尊卑,逼得他在竇太皇太後麵前不得不妥協退讓的人間尊卑,卻在神女麵前形同虛設。
而後劉徹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他笑了一下,身為皇帝的端正威嚴像是冰一樣飛快地融化了,他的笑容真誠得就像是一縷陽光。
然後他微微躬身,低下頭,抬手引路。
紋繡山河圖案的純黑大袖在風中飄動,劉徹說,“溫室殿就在那裡,神女請隨我來。”
他是人間帝王,他生來注定不向任何人低頭。
可如今站在他麵前的並不是人,那是神女,是行走在地上的神明。
神女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神女說出口的話,所有人都隻能應允和遵從。
係統:“……”
算了。
真是日了狗了!!!
劉徹!你清醒一點,你堂堂漢天子!你!你怎麼能這麼簡單就低頭呢!
這不合理啊!
係統凝重地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覺得劉徹的態度不對勁,可能有詐。”
林久安慰他,“不怕,我辦事,你放心。”
係統:不是很放心,但也不敢多說。
漢宮冬日,林久和劉徹一起走在宮道上,腳下踩著蕭何當年鋪下的青石磚,遠處是宮室的巨大剪影,近處是叢擁的侍從。
在這兩千多年前的未央宮中,除了衣裳的悉索聲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林久低下頭時,能看見劉徹衣擺上的章紋,黑底而紅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