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是在揚州見過的人,可能,和宸王府的那個人有關。”
“那位的妹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趙敏在揚州時注意得也並不多,聽黛玉說起,方才覺得有些印象,“你在揚州和她接觸過罷?不能確認嗎?”
“不,可以確認,就是她。”黛玉之所以稱其為“可能”,是因為現在的杜月妍已經換做婦人裝扮,而走在她身邊的男子,身影卻仿佛有些像是那日在杜家同杜月嫻說話的人,隻她當日並沒見得真切,又過了這麼多年,印象更加模糊,所以不敢確認。
趙敏掃過她的臉,看見她眉毛不自覺皺得緊了,又猶豫著想要再看一看那一行人的樣子,隻覺甚是可愛,有些壓不住嘴角,但卻乃住性子,裝模作樣道:“我怎麼覺得玉兒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
黛玉仍然沒有回答,不覺抿唇,沉默,直到上了車,方才將當年之事說出,又道:“當時我躲在灌木叢中,不過恍惚中看了一眼,並不真切,不敢確認。”
“無妨,這種事情,隨便探聽探聽便知道了。”
她點點頭,咽下因為看見那兩人像是十分親密的模樣,而產生的莫名情緒。
“好了。”趙敏掐了掐她的臉頰。
黛玉確實沒有機會多想什麼,再回到家裡不過待了兩天,便被賈母派來的讓人接去了榮國府。
隻是,雖然王夫人之事被賈母勒令瞞下,但賈府中變化卻不可謂不小。薛姨媽一家原本便是因為同王夫人的親戚關係,所以暫住在賈府,如今王夫人被禁足,他們在府中便愈發尷尬了起來。即便黛玉偶爾才來府中,便也可聽得下人之中的議論聲音,隻是薛家倒也穩當,仍獨自在梨香院住著。
而賈母這次接黛玉來府中的緣由,她倒是能猜得出來一些,想念她這個外孫女雖在其中,但恐怕更多的也是看出來了府中更為凝重的氛圍,連同賈寶玉、探春幾個在內的小輩言語間都謹慎、沉悶了起來,賈母應是想讓家裡儘快“正常”起來。
索性,賈母接來黛玉似乎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許是因為她不在乎賈家的局勢究竟為何,陪著賈母玩弄兩日便罷,榮慶堂內的笑聲倒是比從前多了許多。隻是相處間,不知哪幾句話間說起了何事,最終幾人竟又選定了日子,到林家的馬場去頑上一日。
“林妹妹,剛剛那位便是住在你家的那位肖公子嗎?聽說肖公子平日裡都在國子監上學,沒想到竟也有空閒陪著妹妹過來這裡。”
黛玉道:“今日表哥正巧休沐。而且二表哥隨著姊妹們一處來了,也總要有人照應,不然豈不是我們失禮了?”
薛寶釵點頭,而後又似無意般,說道:“今兒寶玉跟著我們一起過來,跟著的小廝便不多,也不知現在又跑去哪裡了。”
“肖表哥是心中有成算的人,不會帶著二表哥亂走的。我記得這附近不遠處,便有一個肖家的莊子,這個季節過去倒也合適。”她頓了頓,又道:“這處馬場原本亦有一半是肖家的,是表哥在父親買了一處相鄰的馬場後,主動提出將這兩處打通,擴在了一處,又重新修整了一番,才成了如今的樣子。”
薛寶釵一麵隨意扇著手中的團扇,一麵用帕子擦著汗,方又打量起了這裡。
大概有兩三個莊子大小的地方,北麵有一排房舍,專供人換洗更衣,其後又有幾所房屋,住的是林家養來飼馬、馴馬的侍女,馬場中的所有地麵都鋪上了草,即便跑得快些,也沒有塵土飛起。
“林大人果然疼愛妹妹。”
“父親細心,一向如此。”黛玉看向遠處已經被人牽著騎在馬上的賈家姊妹,有些心癢,不過,看著在自己身邊穩坐的人,還是先問道:“姐姐不去試試嗎?”
“我體質如此,最是怕熱,今兒同姊妹們出來玩一玩已經很好了,就不去那邊熱鬨了。”不過,她也看出了黛玉的心思,便也笑道:“妹妹若是想去,便去罷,我坐在這裡便好。”
“那,姐姐自便。”黛玉說著便起身欲走,她今日早就換好了騎裝,隻是因為顧及自己是主家,不便將薛寶釵一人留在此處,方才未曾動作罷了,隻是還未及她走下涼亭,便又聽薛寶釵道:“我便等著看林妹妹的馬上風采了。”
“好。”黛玉沒有回身,隻是應聲,而後走到自己的那匹追雲跟前,翻身上馬,不過瞬間,便架著馬,在賈家的是哪個姊妹麵前飛馳而過。她的馬術是趙敏親身教導的,雖然多年過去,仍趕不上趙敏的技術,但風格上卻與其相似,極其肆意。
隻是黛玉雖然頑得自在,但心中卻也惦記著單獨出去的肖歸與寶玉二人,卻也並非擔心他們安全,而是另有別事……
且說,肖歸同賈寶玉出了馬場,也並未急著回城,而是正如黛玉對寶釵所言,他被帶去了肖家附近的農場處去,不過並未真正到了地方,還在路上便遇到了宸王這位“不速之客”。
宸王素來是隨性且放蕩孟浪慣了的人,從城外回來見到他們,便不欲放二人離開。依著他的地位,肖歸二人也不好太過拒絕,便也隻好半推半就地陪著他又往城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