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眼底帶著淡淡的驚愕,緊接著有沉默了下來。
自己為什麼加入網球部?他這麼問是哪裡出現問題了嗎?
還是說是自己哪裡暴露了?
木下不由得蹙起眉頭,回想自己最近這些日子在學校的行動。
他每次動手前都先是布下了【帳】,不可能會被人撞見的。其次,他當時也探查過了周圍,並沒有感受到帳內有第三者的氣息。
更何況普通人看不見他的【帳】的……
身子不由得開始緊繃起來,木下緊張地抿了抿唇,忍不住揣測對方的意思,所有的可能都被他快速地想了一遍,還是不太確定對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是可能在試探自己嗎?
充斥涼意的手被他緊攥住,木下緊緊的抿著唇角,手下意識收的更緊了,沉默的同時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等他回答的幸村。
明明對方也沒有再說什麼,目光也是那種清澈帶著些笑意還有些溫和的情緒,但就是這樣的注視,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網球部的實力很強,技術和能力也是數一數二的。我想提高我自己,所以才選擇了加入網球部。”
幸村聞言,眯著眼睛忍不住追問。
“真的嗎?”
這個解釋,可是有點說不通呢。
木下:“……”
但被幸村這麼無意識的再度追問起,被潛藏已久的記憶忽然是觸發了特殊某個機關似的,被塵封憶起。
【真的嗎?】
腦海裡瞬間閃過了某個熟悉的片段,複雜的情緒隨著這些記憶一擁而上,讓木下臉色蒼白起來。
明明此刻的外界陽光明媚,可他卻硬生生感受到了冷意,一點一點,吞噬著他。
那個人……那個人當初也用過這樣的語氣問過他,後來在醫院的時候,甚至……
猛然,他攥緊手中扣到手心的背帶企圖尋找著安全感,瞳孔像是貓咪受驚一般緊縮,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平靜的眼眸驀然轉變。
耳邊的聲音模糊一片,眼前的人也一片模糊,無知無覺,而想要埋藏的東西,卻被一句普普通通的話,擊碎了外殼。
木下依稀看到那個已經跟他沒有關係的男人忽然扭頭看著他,明明表情沉重,帶著悲哀,可看向他的眼神,卻是近乎恨意的瘋狂……
是悲痛、是質問、是哀悼;是麻木與怨恨、是痛苦與悔怨。
往日裡尚還能窺見的溫暖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不見,隻剩下尖刀,一下一下地紮進他的心裡。
腦海裡像是有無數的煙花同時炸開來似的,情緒也像是不小心打翻的調色盤一樣,各種的複雜顏色混雜在了一起。
無法置信般的錯愕,鋪天蓋地的恐慌,和濃鬱的、化不開的自責、還有最後,傳遞到耳朵裡的,那沉重到讓人喘不過氣的聲音……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帶著濃厚的惡意,讓他清醒又迷茫,無意識填補了記憶中的空缺。
“是啊,為什麼【死掉的】那個人,不是我呢?為什麼呢……”
無法抑製的黑色的紋路開始浮現在他眼角,慢慢順著眼角四處擴散,白皙的麵容被紋路占領,又映襯著那雙深色的緋瞳。
晶瑩剔透,卻又晦澀不堪。
身體裡被積壓著濃稠的、綿密的黑色惡意似乎要失去控製,開始流動。黑色粘稠的詛咒惡意像是孤島外凝聚的活水一樣,一點點的圍聚開始包裹住島上的孤人,像是要把他拖入漆黑的深淵。
緩慢而又堅定,叫囂著想讓他墜落,與它們共同沉淪。
“木下?”
通過網球日益訓練出來的精神力,幸村敏銳銳地感受到眼前的人有哪裡不一樣了,可他卻又無法用確切的語言描述出來。
小後輩的狀態似乎不太對……
幸村起身走過去看著他低著頭,緊緊攥著手,指尖還在微微顫抖著,緊緊的抿著唇角,一言不發。
有帽子的遮掩讓他有些看不清楚帽子底下他的神情,但直覺卻覺得小後輩似乎有些不對勁。
“木下?”幸村看著他,試探性地又叫了他一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木下的瞳孔皺縮,身子微顫,本能的想要從這黑暗之中擺脫出來。可那些無法祛除的惡意依然緊緊攀附著他,粘稠的漆黑不斷侵蝕、吞噬著殘存的理智。
知道他不應該再去想,不應該再記起來,也知道自己應該立刻冷靜下來,不能失去理智,但是那個人……
【你為什麼還活著啊!日向川,你怎麼不去死……】
木下死死攥著手心,宛如瀕溺水的人員似的努力掙紮,試圖守住逐漸崩塌的理智,他不能被那個人的詛咒掌控住,他不可以在這裡惹事的……
臉上的紋路蔓延到耳際,幸村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反而見他微弓著身體,像是十分難受,帽簷下耳際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
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幸村忍不住心想,下意識伸出手想扶住他,隻見自己還未靠近就見對方又後退了進步,似乎在克製什麼,略帶壓抑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排名賽我不會參加的的,沒什麼事前輩我就先走了。”
完全沒有給幸村說話的機會,木下拽著網球包就遠離了他,眼底的情緒晦澀隱忍,以飛快的速度消失在網球部外。
幸村看著他提著網球包就飛快的跑掉,一時沒有料到他會這樣,目光再望去時就隻能看見木下的殘影,卻看不見表麵下那粘稠無法祓除的詛咒死死纏繞著他,試圖將人拽入地獄。
“聲音不對,真的沒事嗎?”幸村回味著木下剛才的語氣,有些擔心,而且……
幸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表情有些晦明,剛才他是想扶住木下但還沒有靠近他的手明顯就有點奇怪。
有一瞬間的刺痛,而且這種刺痛無法形容,至少他之前沒有感受過。
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但硬要說是哪裡不對,也就隻有木下的狀態了,可他那個樣子真的沒事嗎?
“不過不參加排名賽真的是可惜呐。”被再次拒絕,幸村忍不住歎口氣。
他能看出來小後輩並不是不喜歡網球,而是似乎在擔心什麼,剛才的沉默明顯有些意味深長。
而且他的回答,也能聽出來他以前似乎有這樣想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放棄了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可以他的表現不參加排名賽更進一步確實可惜了。
要是參加的話,他們有很大可能以後會一起比賽訓練,他們立海大中一年級至少也有拿得出手的後輩,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大概目前是無法實現了。
不過這才是開學的第一次排名賽,以後每個月也都會有,這次不想參加說不定下次小後輩就想通了呢,畢竟他們來日方長。
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就像現在的切原一樣。
另一邊,木下也沒有回教室,反而是避開了所有人。
感受著無法克製的念頭和心裡無法壓製的大膽想法,他咬著唇努力地保持著理智,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手指微曲動用著壓製不住的咒力直接布下【帳】。
漆黑的結界自上而下籠罩住他,看到結界他微微鬆口氣,但下一秒,體內無法抑製的咒力卻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