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安室透已經將手收回。
他的手上,尚且帶著些來自椎名小姐的溫度。
研究表明,人在睡眠的時候,因為新陳代謝降低,體溫也會比平時略低。
安室透想到了這個科學結論。
他可以證明,這是真的。
“抱歉,是我失禮了。”
安室透掛上笑容。
他並未在椎名小姐耳後摸到任何有關易容的可疑之處,所以現在依然要扮演著優秀店員的角色。
“因為走廊上的燈泡出現了問題,需要更換,門又一直沒有開。”
安室透的語氣裡帶著適當的歉意,“所以我就擅自進來了。”
既然他要角色扮演,那椎名弦必然會配合。
作為一個好像被摸了耳朵的年輕女性,尋根究底一下才正常,不問反而可疑。
椎名弦於是從沙發上坐起,繼續困惑地詢問:“所以,叫醒我的方法,是像……剛才那樣?”
說著,她按了按耳朵。
實不相瞞,椎名弦剛才就是因為被摸到耳朵才驚醒的。
既然醒了,也不可能再裝睡,隻能起床和安室透繼續搭戲這樣子。
安室透看著不知所措的小老板,心裡清楚這個問題還是繞不過去的。
可偏偏他就是在檢查完易容之後吵醒了椎名小姐。
剛才安室透說了幾句話,拖延時間,轉移重點,也是為了利用這點時間想出合理的借口。
該用什麼借口呢?
看到你躺著,以為你死了過來檢查?……可以是可以,但對老板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會被誤會懷有惡意的吧,就很沒有情商,而且,也不該是耳朵。
擔心你生病了?……同理,不至於摸耳朵,那是摸額頭。
強行狡辯說你感覺錯了?……被拆穿會更糟糕吧。
要是找錯了理由引起懷疑,被反感或開除事小,被較真的人送進局子裡就事大了。
要知道,日本對癡漢方麵抓的還挺嚴格的,就算沒有證據,當事人如果報警了,考慮到正常女性不會拿自己的信譽和名聲開玩笑,所以基本上會抓來詢問一番的。
那也太離譜了。
普通警察把高級的公安臥底帶回去詢問,真就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如果被風見裕也,更甚的,還有組織那夥人知道了,想必他們的表情會非常精彩吧。
當然,安室透肯定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這裡,就讓他使用話術!
“抱歉,看到椎名小姐的睡顏,就想到以前一起長大的朋友,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了。”
安室透說道。
這個理由,原本是從他腦海裡自然跳出的第一個理由,也是第一個被否決的。
因為安室透並不是很想提起過去的事情,更不想以這種形式消費它。
但反複比較之後,果然還是這個理由最合適,最不引人反感……就因為它是真實的,很貼近生活。
所以,還是說了。
“是想要捉弄一下,故意弄醒彆人……的那種感覺呢。”
安室透說著,清爽地笑著,仿佛有些懷念。
椎名弦聽著,心裡有些訝異。
她沒有想到,安室透居然會說出這個理由,會不會太拚了點?
這確實是個挺不錯的借口。
但把與好友的回憶作為一個借口來訴說,哪怕隻是半真半假的借口,他的心裡又在想著些什麼呢?
假如是在虛假的場合裡訴說著真情,也太……
椎名弦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首先,她也不是什麼魔鬼,這種可能會令其中一方感到不愉快的聊天不符合她的談話美學。
其次,人在記憶一件事情時,會將當時的情緒和事件一起記住,這在心理學上被稱之為“情緒記憶”。
就拿當前的情況來舉例,某瓶假酒如果強顏歡笑地去聊不高興的話題,再一聯想到已逝的好友,就會產生負麵的情緒。
哪怕提起那件事的人是安室透,引發負麵情緒的根本原因也不是椎名弦——甚至,比起責怪“不知情”的椎名弦,他搞不好會更譴責說出這種話作為理由的自己。
但這種負麵情緒既然存在著,那就可能會轉化成一種無形的印象,在潛意識裡和聊天對象、當前事件聯係在一起。
這可不行。
椎名弦可不能放任自己和負麵情緒一起被他記住。
然而,按照一般邏輯,椎名弦現在還不得不順著說下去。
隻不過,得儘快改變話題了。
“安室先生和朋友的關係應該很好吧——不過話說,為什麼會由彆人的睡顏聯想到你的朋友啊?”
椎名弦裝作自己已經打消了原本的疑惑,用輕鬆帶著點吐槽意味的口吻說道,“難道你的朋友很喜歡睡覺嗎?隨時隨地就會在沙發上睡著?”
說著,椎名弦還小小自黑了一把,假裝自己因為在工作場合睡著而尷尬,所以才說這麼多話。
“倒不是那個原因。”
安室透見椎名小姐不再起疑,也放下心來,順著她的話回答,“因為除了一起長大的朋友之外,很少會看到彆人睡著的樣子吧。”
椎名弦配合地點點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