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茉徴親手給宮遠徴做了一個香囊,上麵繡了盛開的茉莉花,墜了親手編的麥穗。
“這個送給哥哥,以後我不常回來,你要是想我了,就拿出來看看。”
宮遠徴紅著眼眶接過,輕輕吸了吸鼻子:“以後除了逢年過節,平日裡你有空就回來住著,好不好?我打聽過了,你的公婆很是和善開明,肯定會同意的……”
“逢年過節回來倒是沒有問題,平日裡好好的我一直回娘家做什麼?這不是給我公婆他們惹閒話嗎?這樣吧,我不回來的時候,我就經常給你寫信寄東西,好嗎?”
“……好吧……“宮遠徴一下子就喪了氣,把香囊貼身收好,“那你一定要常寫信,一天三封……不,一天一封,一天一封行不行?”
“一天一封?那可不行……我手都要寫斷了……不如這樣,三天一封,我給你寫長一點好不好?”
“……那什麼都要寫,吃了什麼,穿了什麼,戴了什麼,做了什麼,心情如何,全都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好~都告訴你,全都告訴你。”
宮遠徴點點頭,忍住了喉間的哽咽。
很快到了成親那日。
宮門內綠樹交錯著枝蔓,錯落的樹葉間灑下金輝漫漫。樹上披著胭脂紅的紗幔,十步一係,紗幔在無風時靜靜垂落,囍字貼滿了紙窗,像碧雲之間的嫣紅雲國。
十裡紅妝,馬車井然有序隊伍,從街頭排至街尾,整個山穀的的樹上都係著紅綢帶,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個個伸頭探腦去觀望這數十年難見的大婚。
女子纖腰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中春水清波流盼,濃如墨的烏發梳到頭頂,烏雲堆雪般盤成了揚風發警,兩邊插著長長的風凰六珠長步搖,紅色的寶石細密地鑲嵌在金絲之上。香嬌玉嫩的秀靨豔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芙動人心魂。
“哥哥。”宮茉徴看到宮遠徴自然開心非常,下一秒卻仔細打量打量了他的臉,“哥哥……你怎麼哭了?”
“……沒有,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哥哥怎麼會哭呢?”
“……”宮遠徴在心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故作輕鬆,“時辰快到了,我幫你把蓋頭蓋上吧?”
“好。”
隨著紅蓋頭落下,宮遠徴拚命藏起的眼淚還是滑落了下來,滴在了蓋頭的穗上。
婚宴在宮門舉辦,天黑之前新郎那邊的人會帶著宮茉徴和她隨行的綠玉侍和侍女離開山穀。
他牽著宮茉徴的手,直到不得不放開。
他明白,此次放手,他就再也沒有牽住她不放開的機會了。他感受到那隻溫暖的小手一點一點從自己的掌心溜走,卻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去挽留。
他無力地看向新郎新娘並肩而立。
真是一對璧人,他想。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鞭炮燃燒後的味兒,宮遠徴推開宮茉徴的閨房,一股藥香撲麵而來。
宮遠徴麻木地看著漆黑屋內的擺設,心已經感覺不到痛了。那是一種又酸又澀,覺得委屈卻說不出口的一種無比痛苦的感覺。
他走到宮茉徴的床前,靜靜地和衣躺下。他輕輕撫摸著枕頭上宮茉徴繡的茉莉,另一隻手把那隻香囊摁在自己的胸前,像胎兒還在母體時那樣蜷縮了起來,想在這隻有他的地方找尋一絲安全感。
他輕聲對茉莉花和香囊訴說,又好似在安慰自己:“沒事的,以後,我們倆還能做個伴。”
他從明天開始就要準備做花燈的東西,早早做好了,等阿茉上元節回來了送給她;還要讓最好的工匠和裁縫做幾套好看的首飾和幾身漂亮的衣裳,等阿茉過年回來,全送給她;對了,阿茉過幾日就會回來省親了,他要準備好多好多阿茉喜歡的東西,她一定會很開心……
他睜著眼睛,睡意全無,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中滑落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滴落在枕上,把茉莉花暈開。
在婚宴之後歸於沉寂的徴宮,在這帶著微涼的夜晚,傳來了一陣陣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