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他是直接插在你的頭上,你隻能道謝。
這頓飯你吃得彆扭極了,宮尚角一直在照顧你,給你夾菜。你從小沒接受過太多人的愛,這樣的舉動讓你覺得極其不自在。
那次之後,宮尚角來的次數就多了,沒次來都對你噓寒問暖,帶了各種各樣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可你呆在家裡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基本都是跑到沒人的地方練功,偶爾就在大街上閒逛。
兩個月之後,你回家時看見宮尚角低頭捧著上官淺的臉,兩人吻得難舍難分。
你跟著他們回了宮門,榮華富貴一下子就來了。你穿的衣服是一件比一件更華麗更值錢,首飾胭脂一應俱全,也有人天天來看你關心你,伺候你,你卻越來越不愛說話了。
和宮尚角共處一室的時候,你就好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上官淺無數次來勸慰你,可你已經已經習慣於用沉默來應對。
及笄之後,你入了宮門族譜,角宮嫡出的宮靜角,乳名南南。
宮尚角教你武功,陪你習字念書,與你對弈,也告訴你人生道理。你虛心地聽、學,從不向他提任何要求。
“南南,後日是上元燈節,爹爹帶你去宮門外參加上元燈會,可好?”
你輕輕地搖了搖頭:“爹爹帶著娘去就好了。”
“這麼不願意和爹爹呆在一起嗎?”
“……不是……”
宮尚角想拉你的手,你卻下意識把手挪開,讓宮尚角握了個空。
你看著宮尚角眼底的尷尬和失落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點了點頭:“那就去一次吧。”
熱鬨的大街上,你安安靜靜地拿著宮遠徴給你做的兔子燈籠走在一群人的後麵。
“南南,快來,你看這個。”宮茉徴回頭看到你形單影隻,把女兒的手給宮遠徴牽,挽住了你的手,“這個糖葫蘆很甜的,你試一試?”
“不用了,謝謝。我不餓。”
“噢……那——”
你看著身側走過的一家三口,父親把兒子扛在肩上,嬉笑打鬨,溫馨極了。
可惜,你早就過了被舉高高的年紀了。
“南南,來。”宮尚角不知何時走到你身側,攬住你的肩膀,“你娘說你聰明,很會猜字謎,今日給我們一人拿一份禮回去,好不好?”
你點點頭,走到字謎廊下,隨手拿下一張。
「孔雀東南飛——打一字」
“……孫。”你略略思考便答了出來,隨手把紙遞給宮尚角,看到身後人的目光,你解釋著,“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就是把孔的右部和雀的下部去掉,就是孫。”
「早不說晚不說——打一字」
“許。早不說晚不說,就是中午說。”
「鏡中人——打一字」
“入,把人翻過來。”
就這樣在眾人驚歎之中,你毫不壓力地猜了十幾個字謎,店家走過來,開玩笑道:“姑娘,莫要再猜了,再猜下去,老夫可沒法做生意咯!”
一行人哈哈大笑,你也笑了笑。
“掌櫃的,既如此,這些字謎能換到什麼禮物啊?”
“這麼多,自然能挑到最好的了!”
“既如此,還請掌櫃的給在下的女兒挑一件好禮物了。”
“好說,好說!”店家進了鋪子,片刻就出來了,“這隻紫水晶手鐲,晶瑩剔透,乃為上品,交個朋友,這隻鐲子就贈與姑娘了!”
“多謝。”你剛想接過,宮尚角就先一步接過,拉過你的手,戴在你纖細的手腕上。
“太瘦了,得多吃點。走吧,我們再去逛逛。”宮尚角和上官淺對視一眼,上官淺就去抱宮遠徴和宮茉徴的兒子了,宮尚角則和你單獨一起走,“坐過船遊湖嗎?”
你搖搖頭。
“那我們去坐船。”
“可是娘……”
“後麵那麼多人呢,而且你執刃叔叔、遠徴叔叔和金繁姑父都在呢。”
“……”坐上船,你又有如坐針氈的感覺,無奈宮尚角一直攬著你和你說話。
“山穀美嗎?”
“美的,人很多,很熱鬨。”
“南南,我知道你一直接受不了我,或許,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呢?”
“你都四十歲了,我怎麼和你做朋友?”這句話讓你覺得有些好笑,第一次主動看向宮尚角。
宮尚角也笑了:“友誼哪裡是年紀可以決定的?如果你願意,我們日後相處起來,你就不會那麼彆扭了,對嗎?”
“……我……我試試吧。”
過了兩年,宮尚角開始帶著你走南闖北辦理宮門事務,你雖然依舊沉默寡言,做事卻更加狠戾。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宮尚角有個和他一樣殺伐果斷的女兒。
“給你。”馬車上,宮尚角把兩塊燒餅遞給你,順便呼嚕了一把你的毛,“再忍忍,明早天一亮就趕路,很快就到家了。”
“嗯。”你大口吃著燒餅,顯然又累又餓。
這回回家途中遇到歹人,武功還不凡,為了處理他們,你幾乎精疲力儘。
“若是累了,就躺下了睡一會兒。”
你咽下以後一口燒餅,蜷縮在宮尚角懷裡。
他把披風蓋在你的身上,給你捂得嚴嚴實實。
你睡得很安穩,不料後半夜,你被拍醒了。
“有情況。”
你揉了揉眼睛,拿上佩劍。
馬車外一片打鬥聲,你悄悄把簾子掀開一點,看到成群的人,一個綠玉侍就要對打三個歹徒。
你們毫不猶豫跳下馬車幫忙分擔火力,那些人卻好像越殺越多。
不會是山寨子裡的人吧?!
你一分神,手臂被劃了一刀,一下子處於劣勢,不知不覺竟被逼到懸崖邊。
“南南!”迅速解決完手上的歹徒,宮尚角立刻到你身邊保護你,可血越流越多,你的意識逐漸渙散,不僅又被補了一刀,還一個腳滑,落下懸崖,“南南!抓緊我!”
宮尚角緊緊拽住你的手臂,你根本使不上勁,見你馬上就要掉下去,宮尚角無心纏鬥,立刻跳下懸崖,用披風把你抱進懷裡,一個轉身,讓你趴在了他的身上。
你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全身都疼。
環顧四周,沒有宮尚角的身影。
“……爹?爹爹?”你試探地叫了叫,忍著不適翻身下樹。
除了鳥鳴和樹葉的沙沙聲,你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你有些心慌,扶著能扶的地方踉蹌地向前走:“爹爹!宮尚角!宮尚角!!”
你從沒遇到過這樣孤立無援的情況,嚇得哭了出來:“宮尚角!宮尚角!!宮尚角!!!”
“南南!”身後傳來風聲,你回頭,看到正用輕功而來的宮尚角,便不管不顧地衝了過去,緊緊抱住他的腰,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爹爹——我嚇死了!你去哪裡了……我好害怕……”
宮尚角把你緊緊抱在懷裡,拍著你的背,又摸了摸你的腦袋,拿出手帕給你擦眼淚鼻涕:“怕什麼?怕爹爹死了?”
你點頭。
“你沒發現自己的傷口都被包紮好了嗎?要是爹爹出事的,是誰給你包紮的?剛剛爹爹是去探路,順便給你摘了些果子吃。”宮尚角蹲下來,獻寶一樣把果子捧到你麵前。
你一隻手還摟著宮尚角的脖子:“你受傷了嗎?”
“……沒有。”
“你騙人!你輕功再好又怎麼樣?!那麼高!!”
“真的沒事,回去以後讓你遠徴叔叔看看就好了,嗯?乖,吃東西吧。”宮尚角摸著你的臉,“我們南南會心疼爹爹了,爹爹很感動。”
你拿了一顆果子,咬了一口;又拿起一顆,放在宮尚角嘴裡:“我本來就會心疼人……你也吃吧……”
回到宮門後,你勞累過度,加上受了傷,竟睡了好幾日才醒。
一出門,看見上官淺在院子裡打理杜鵑花,宮尚角在院子新種的月桂樹下掛秋千,看見你,上官淺剪下一支杜鵑花插在你的鬢邊。
宮尚角笑著朝你招手:“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東西,但還是想給你做,來試試吧。”
“……好。”你走過去坐下,拉住繩子,感受著雙腳離地時,風吹著你的發絲。
你不自覺地笑了。
真好。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