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楊不知道自己揮了多少劍,他的手臂酸澀,手掌被劍器碰撞震得生疼,他的盔甲也被各種兵器刺破,身上的血將盔甲染得臟亂不堪。
一直護著顧晶晶的侍女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鋒將軍已經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可還會有那麼幾個人想著從公主這裡突破,因此是她也是同樣手持長劍寸步不離公主。
一玄衣少年身騎通體黑毛的紅鬃馬從遠處趕來。
他麵目堅毅,眉頭緊皺,一腳踹翻企圖攻擊他的士兵,又一劍刺穿敵人的胸膛,他的馬很快,眨眼間就快到台將軍麵前。
“給我攔住他!”台將軍眼看著少年一劍又一劍刺穿一名又一名士兵的胸膛。
少年的劍很準,也很利,儘是殺招。沒有紛繁雜亂的劍勢。隻有一擊必殺的煞氣。
疾風將他的衣袂翻弄得呼呼作響,台將軍從他眼裡看到了鋒將軍的影子,他拔出了劍,駕馬迎上去。
鋒楊終於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正想喊他,極敏銳地發現台進朝他過去了,“林正,小心。”
鋒將軍剛喊了一句,眼前就又劈過來一劍,他寸步不得進。
顧晶晶終於回神,她一點也不知道怎麼辦,從前事事都有父皇母後替她安排好一切。
如今莫名其妙被卷入這個地方,許多人要殺她,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有血濺到她臉上,溫熱的觸感令她心驚,那是什麼?
她用手指撫向臉頰,是血,紅色的,濕濕的,像是死亡的眼淚。
再看四周,全是倒在地上的屍體。
也許幾個時候前,他們也許還在與家人說話,也許在和妻子溫存,也許還在責罰淘氣的孩子,也許還在鬨市與商人因價格爭論不休,也許還在為生活瑣事煩躁。
可現在,他們倒在這兒。
倒在肮臟的被血浸透的土地上,倒在戰友的身上。
他們身上有著致命的傷口,像是某種古怪又猙獰的印記。
他們會被送去哪兒?也許有功有職位的人會被送回他們家裡,讓他們家人再見他最後一麵。
可更多的,他們會被堆在一起一把火燒了,像是燒掉一張紙那麼簡單,頃刻之間一條鮮活的生命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無論你有怎樣的野心和報複,無論你有多麼神秘多麼傳奇的身世,無論你有過怎樣奇跡,怎樣不可思議的經曆,隻是一把火,全都消散得一乾二儘。
無人知曉你做了什麼,你想做什麼,你將做什麼。
人死如燈滅,唯餘灰燼和黑暗。
顧晶晶突然覺得很冷,她從來沒有一次這麼近距離感受死亡,也從來沒有一次這樣恐懼死亡。
她想父皇母後,想溫柔哄著自己的皇姐,想侍女小桃,想她養在宮中的那隻白毛兔子。
她想大哭一場結束這個噩夢,她想撲進母後懷裡告訴她,她害怕。
她真的想回家了,她再也不亂跑了,誰能帶她回去啊……
鋒楊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他擔心兒子的安危,那台進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就是自己,全盛時候對上他綽綽有餘,可現在力疲精竭,對上他隻怕沒幾分勝算。
不過看鋒林正與那賊子有來有回,不免有幾分欣慰,心裡道,“這小子,還挺用功。”
轉後朝侍女吩咐道,“帶公主先走!我來掩護。“
侍女回“是”,便拉著顧晶晶衝出去,鋒楊為她們開路。
台進一直分神留意這邊,這方看見鋒楊要帶公主走,便也顧不得鋒林正了,對著己方士兵喊道:“追,若是讓公主跑了,你們提頭來見。”
話音未落,劍鋒已至。
他趕忙偏頭躲開,反手劈過去,雙方各退一步。
鋒林正擦了擦臉上滲血的傷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台進,他已經看見“父親”帶著公主走了,自己隻需要拖住台進。
公主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