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檸想了想,隻是說,“你有事打我電話吧。”
“怎麼了嗎?” 何堯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奇怪地湊過來,“很多人都喜歡喂鴿子,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
難道宋遠檸是“虎媽”類似的姐姐嗎?會嚴格管教家裡的小孩,把學習以外的事都歸為玩物喪誌。
何堯心情微妙地看向行白,她正低頭專心整理西裝上的褶皺,力求衣服兩邊完全對準,袖子不會一長一短。
“哦,好的。”行白應道,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她覺得應該用不上這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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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候搬出去?”房東太太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看起來心寬體胖慈眉善目,但是說出的話卻冰冷刺骨,“你已經拖欠房租好幾次了,按照合同我可以扣下你的押金,但是我看你也不容易,也不圖這點錢。等你搬走那天,我做主全退給你。”
行白剛走進公寓樓,還沒開門,就被蹲守的房東一頓暴擊。明明上一秒還在夕陽下漫步,現在突然要麵對沒有錢這個問題。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房東太太看行白懵了一會兒,感覺自己今天收租的難度有點大,她可能還是交不起。
房東太太用出將心比心技能:“我也不想的,孩子,但是每個月催租真的讓我身心俱疲。如果你在經濟上有困難,可以申請救助,他們會幫忙尋找有公益補貼的住所。”
“可是您的房租已經附近是最便宜的了。”行白乾巴巴地說,“我找不到更合適的房子,除非睡大街。”
房東太太客氣地說:“這就是問題所在,房租真的不能再降了,否則我買不起藥,你知道的,我家人身體不好。如果你有心的話,可以在認識的學生中宣傳一下,幫忙找下任租客嗎?我會多給你宣傳費,不會讓你吃虧的。”
行白模糊記得,自己還沒有答應搬出去,但是房東太太已經默認她同意,快進到找下任租客了。
她從口袋裡拿出那遝現金,數錢的手微微顫抖:“真的不能續租嗎?我現在湊夠錢了……”
房東太太歎氣:“不要為難我了,年輕人,我真的很需要穩定的收入。前幾個月我還好心替你抹掉很多利息,希望你看在這些的麵子上,不要把事情搞得太難看。”
行白感覺眼眶有點熱,可惡的淚失禁體質。但是她必須堅持討價還價,否則今晚就沒地方住了。
房東太太被糾纏很久,最終收下錢,耐著性子給出了最後期限:“最多再延遲一個月。”
行白對她表示感謝,筋疲力儘地。
行白靠在門框上,額頭抵著大門,感覺自己的生命力被榨乾了。再多說一句話,都會如枯枝落葉般腐爛。
0000,行白閉著眼,重複四次按下第一個按鈕,打開密碼門。
其實隨便按幾個數字都能開門,密碼門早就壞了,行白沒錢修,房東太太也不願意出錢。她房東太太是個很小氣的人,不願意給彆人一分錢,每分錢都和大額支票一樣重要。而行白連卡裡存款都記不清。
根本比不過。
行白甚至曾經慶幸,是每一個密碼都能開門,而不是所有密碼徹底報廢,隻能花錢換門。
反正平常沒人上門,沒有朋友,甚至沒有小偷。不用密碼還方便。
行白走進屋子,輕輕踢開擋路的紙片,把它們用腳掃到一起,摞成小小的紙山。如果搬家,些垃圾都得帶走。
比垃圾更有價值的東西,應該隻有冰箱裡的剩飯剩菜,還有幾盒速凍食品,。
其他都是屬於房東太太的。行白甚至不如流浪的人裝備齊全。
行白把衣服全部脫掉,丟在椅子上。換成寬鬆的薄居家服,裹著毯子縮回角落。至於冬天降溫,她還沒想好怎麼過,聽說這裡的冬天很冷,希望自己那時候能多賺一點錢。
【賣火柴的小女孩】
無端的聯想讓行白突然笑出聲。這種類似於填字謎的遊戲給她一種奇特的滿足感,無論聯想到好的還是壞的。
行白控製不住脫韁野馬般的大腦,索性讓它四處溜達,身體則漸漸睡去。
行白睡得很淺,夢到小時候,行母在人前大聲炫耀教女有方,她就乖乖地站著當個擺設,不停地說,嗯、好、對。
反正也沒人扒開行白的腦袋,確認行母的話是不是真的。
夢境切換,行母笑靨如花:“哎喲,恭喜恭喜啊……都是熟人,應該的應該的……這事都托你們的福了,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啊!”
上一秒在電話裡和人談笑風生,行母掛斷後立刻大發雷霆,再撥通另一個號碼激昂開罵。
“我跟你說,某某真是不要臉!搶了我的生意還來賣慘,說什麼他隻拿了百分之二,掙的是辛苦錢。全是放屁!他分紅拿了一大筆呢,還勾搭某某某在外麵亂搞……”行母說了一堆,緊皺的眉頭逐漸放鬆:“哈哈!是吧!這些你可彆說出去,我們幾個知道就行了,啊!”
過了幾天,行母接到電話,對方怒氣衝衝地指責她,她重重一拍桌子,立馬同仇敵愾:“怎麼可能是我說的!我們這麼要好的關係,這種事我肯定幫你捂死,肯定是某某……”
行白很羨慕行母變臉的功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可惜自己怎麼也學不會。
汽車大聲鳴笛,行白被猛然驚醒,從夢中掙脫。她掃視淩亂的屋子,目光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