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行白趁熱打鐵,一個人跑到宋遠檸家裡。
雖然她提前打了招呼,但是宋遠檸開門見到她的時候,還是露出驚訝的表情。
鑒於行白的拖延症和社恐程度,宋遠檸以為她隻是嘴上說說,真正到了約定的時間,要麼還在路上,要麼不想動彈、直接取消見麵。
如果是以前的行白,能讓她在私人時間出門的事件,屈指可數。
行白開門見山:“你有行從竹的電話號碼嗎?”
她白天試過,打不通。
宋遠檸略顯意外。兩個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人,什麼事需要聯係?
行白看著她的眼睛,“不問她也可以,你直接說,你們為什麼突然找我?”
宋遠檸看到行白逐漸警惕的表情,大概明白了。
這傻子以為她和她媽合夥來騙感情的。
“先坐吧。”宋遠檸有一點無奈,又有一點笑意,把杵在門口的行白牽了進來。
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宋遠檸把她帶到沙發邊,非常自然地塞給她一包薯片,順便關掉電視音量。
行白沒坐,直挺挺站著,跟罰站一樣,但是手裡開始悄悄揉捏包裝袋裡的空氣緩解焦慮。
宋遠檸沒說話,也沒管她,而是悠閒地去廚房熱了兩杯牛奶,遞給她。然後自己坐下,在沙發裡找了個舒適的坐姿。
行白雙手捧著杯子,喝一小口,是入口微燙的溫度。
感謝熱牛奶,行白覺得自己比剛進門時安定許多。
她抿唇,低頭對上宋遠檸,“我都知道的,我公寓的地址肯定是她告訴你,你最好坦白從寬。”
“對,那天是行姨拜托我去看你的。”宋遠檸坦然回答。
她從來不會跟行白說謊。
行白眼睛轉了轉,說:“我能借你的手機打電話嗎?”
她心裡硌應,想問清楚,又不想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行從竹,避免被騷擾。
行白覺得宋遠檸必然會答應這個小請求。畢竟偷摸彆人的行蹤是她們先做錯的。
行白預設立場,本就不靈光的社交技能開始全力運轉,努力預演接下來的情景:應該怎麼開口,才能把宋遠檸拉到自己這邊?
出乎意料的是,宋遠檸提出另一個要求,“我可以把手機借你,但作為交換,你要去看心理醫生。”
CPU燒了。
“不。”行白果斷拒絕,轉身就走。
行從竹和心理醫生,她一個都不想選,還不如不問,就當今天沒來。
看到她耍賴,宋遠檸有些無奈,拿出手機展示通話記錄,“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她那邊的,就通過一次電話,絕對沒打小報告。”
宋遠檸沒站起來,也沒抓她,依然坐姿不變。雖然位置低了一頭,卻處於主導地位。
行白報以緊張、狐疑的審視,又蹲下翻看聊天記錄,確認說的是真的。
位置瞬間交換。行白現在蹲在宋遠檸膝前,宋遠檸乾脆把手機給她。
任由她看。本來是一番好心,現在她發病拎不清,宋遠檸也不是好脾氣,臉色一沉,有好幾秒鐘冷場。
行白也知道自己剛剛過分,泄了氣,側坐在沙發上,緊緊貼著她半邊身子,把臉埋在她肩膀和沙發的交界的柔軟空隙。
新聞沒有結束,但是電視被宋遠檸靜音,一時間環境中隻有輕微的呼吸聲。
“我好討厭你。”行白沒抬頭,悶聲說。
宋遠檸眉眼不動,唯有這件事不能讓步,“你自己找,還是我幫你找?”
宋遠檸已經發現行白的失眠症狀越來越嚴重,黑眼圈也是。但她本人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前兩天又搬到排練室睡。那裡又吵又鬨,怎麼睡得好?宋遠檸擔心她對睡眠產生潛意識的抵觸。
行白悶聲說,“我回去問簡。”
宋遠檸默認了這一回答。她半側身子被行白緊緊抱著,隻是小幅度抬起手,指節在行白微涼的發絲間纏繞。
在之前研討會報到時,宋遠檸和簡有一麵之緣,因而知道她是學校聘請的心理谘詢師。
針對行白,心理谘詢師並不能給予足夠支持,簡應該會引導行白去正規醫院就診。就是需要稍微費點時間引導。
宋遠檸很有耐心。如果有必要,她完全能掌控行白的情緒,但她不會這麼做。
宋遠檸稍稍靠後,把行白的頭挖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彆一會兒缺氧。
宋遠檸:“在打電話之前,我覺得有些事你需要提前知道。首先,她再婚了”
在行白意料之中。名義上的父親在她出生前就死了,行從竹能再找到合適的伴侶也是件好事。
“其次,你有個六歲的妹妹。”
“……哦。”行白愣了愣。
怪不得行從竹不聯係她,原來是早早有了新的關注對象,不需要回收廢品。
誰會繼續投資賠本生意呢?
六歲,原來在她離家第一年就徹底放棄她,如今是來炫耀自己有個新女兒嗎?
行白抓抓身下的沙發,有些慶幸。幸好行從竹過得開心,要不然她真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