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不安 如果非要叫一個人陪她,她……(1 / 2)

唐向晚垂眼瞅了一下亮起來的屏幕,這估計是10分鐘裡的第99次了。

兩個小時前,她拒絕警察遞來的毯子,為赤著的身子披件外套就走出了家門。樓下的警車閃爍著燈,無數手指對這邊指指點點,夜色死氣沉沉,她戴上帽子躲進後座,用車窗隔開猜疑謾罵。

現在,樂子已經過了,小區又一片死寂,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等手機再響一下,唐向晚煩躁地捧到眼前。

同意了好友申請,快速敲完一句話就設置成靜音。

-我沒事,彆煩我。

想了想又覺得語氣有些衝,又乾脆補了一句「睡覺了。」

給她發消息的是柒語,在班裡就坐在她前麵,同學都認為她和柒語一定“愛過”,因為前後座兩年,她們隻有在傳試卷的時候才對視一眼。

愛編故事的人早就傳了她們許多愛恨情仇,甚至還有人寫了“上輩子她們是相愛相殺的師徒”的小說,在班上傳閱。

唐向晚想了一下,“愛恨情仇”裡“愛恨情”應該是沒有的,仇的話倒是有一點。

她不是那種會主動交朋友的人,所以柒語根本就不知道主動搭話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更彆說兩次最後都被她疏遠。

再在涼亭裡坐一會,夜晚的氣溫已經有些太低。

望向亮著燈的四樓,她還是不得不麵對要回家的事實。

拉下外套擺遮住大腿,她慢慢往12棟1單元走。

到了門口,握住門把的時候有些口乾舌燥,打心底不想回家,不想開門,不想見到那個女人,不想回到那個現在會反胃的房間。

可是也不得不承認,這裡是家。

關於家庭的觀念她其實沒有多少,親生父母的模樣也早就忘記很久。

記得是三四年級時,在姥姥也忽然去世後,她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個親近的人也沒有了。

從那以後她像是皮球一樣被各個親戚踢來踢去,所有人見到她都會背地裡念叨,這個麻煩怎麼還沒有死。

最後實在沒辦法,她被丟進了一個房間20張床的福利院。

在福利院的日子其實很開心,因為隻要聽話懂事不尿床,不僅有床睡還很自由,除了那段時間有一位老師讓她膽戰心驚。

那個人帶的社會課,每次課上都會站在她身邊,視線總是很停在她的胸口,手還時不時夠一下她的頭發,油膩的觸碰讓她打心底惡心,以至於那段時間一到這節課她就想方設法逃走。

隻是事與願違,在一次怎麼都找不到借口之下,她乾脆尿了一次床。那天恰逢脾氣不好的管理員小姐值班,這位小姐總是罵她“狐狸精”,看見濕掉的床單更是氣瘋了,最後她用那根很寬很重的鐵尺,使勁抽了手心10巴掌。

這樣的日子沒有多久,某天一位遠房親戚唐巧阿姨來看她,後來沒過幾天,就和另一個蘇琴阿姨一起,把她從福利院救了出去。

從那以後,她確實是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光。

咬著牙推開門,玄關淩亂地擺著幾雙鞋子。

空氣裡酒精的氣味刺鼻,無數衣物酒罐堆在地上,蒼蠅在垃圾上盤旋。

氣味是從左邊來的,客廳燈光慘白,在一堆垃圾的沙發上,“媽媽”正衣冠不整地挺屍,頭發從墊子上垂下來,現在正難受地悶哼。

唐向晚笑了出來,腦袋裡有些恍惚.....過了一會又豁然開朗。

原來媽媽一隻沒拿她當親女兒啊。不然為什麼她衣冠不整地在大街上走的時候,她差點被混混傷害的時候,這個人叫做“媽媽”的人,會和彆人在酒吧玩,發酒瘋呢?

不久之前,警官要她把媽媽叫來,唐向晚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撥通電話。

忙音過後,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吵,像是在酒吧,“寶貝,生日快樂...!媽媽馬上就到家了。”

通話“哢噠”一聲掛斷,聲音的最後是親嘴的吻聲。

唐向晚吸住眼眶的淚,壓低哽咽的聲音,“我自己處理就好。”

“那好吧,先去和那邊的警官談談心,不要有心理負擔......”

“不用,我困了,可以明天再做筆錄嗎?”

拒絕掉送行。

唐向晚後悔對唐阿姨報了一絲期待。

似乎是聲音吵醒了她,沙發上的女人睜開眼睛,眼圈竟然還有一些紅,“寶貝,媽媽愛你。對不起,媽媽不知道她竟然會做出那種事,對不起,媽媽再也不會找她了。”

不知道?

唐向晚氣得想笑,從高二媽媽第一次把她帶回家時,唐向晚就發現了餐桌上那個女人的視線從來都是在她身上。

她已經數不清多少次暗示唐阿姨了,但一直被視而不見。那個女人等了兩年,一直裝成人畜無害的樣子。最後就是今天,女人把她按到了床上。

可笑。

酒精的氣味叫人幾乎暈眩,她換上拖鞋先進房間。床上還是很淩亂,被子枕頭雜亂地摔在地上,床頭櫃上有血。

拽下那個女人碰過的床單,床上光禿禿了。

空氣裡還有著讓她反胃的氣味,她卻不得不在讓人惡心的床上度過一晚。

臨睡前看了眼手機,柒語的消息不知不覺已經刷了幾十條。

她好像誤會了什麼,但是唐向晚不想解釋,也不想回。

入學的時候因為好奇靠近過她,結果卻像是被討厭一樣,每次聊幾句就岔開話題。高二的時候她以為和柒語交上朋友了,可是後來的疏遠讓她知道,即便不和她聊天柒語也還有其他人聊天,不和她放學出門玩,柒語也還有可以一起玩的同學。

可是在那段時間,她隻有柒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