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回去給我崽做飯。”
兩人靠在門邊,大氣也不敢出。
腳步聲過去後也不確定年級組的人還在不在,等也不敢開。良久才在公用桌肚裡盲人摸象。
“找到了嗎?”
林留溪回道:“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
兩人正打算離開,門突然被推開,一道亮光與室內黑暗分割開來。
看不清誰來了。
林留溪就是心虛。拉著陳願靠在打印機旁邊。
彆開燈啊彆開燈!
逆著光看他好像是個學生,很高,身形偏瘦。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漫不經心。他走到一張辦公桌麵前拿起眼鏡盒。應該是來幫老師拿東西的。
林留溪太過緊張,手肘弄掉了打印機上邊的紙張。
刺啦一聲。來人腳步微頓。
紙張飄在腳邊,他彎腰撿起,擠進來的光束瞬間照亮他臉龐。
是他。林留溪呼吸一窒。
謝昭年眼皮耷拉著,唇線緊抿。
陳願在黑暗中拉了拉林留溪衣袖。看得出很緊張。
應該是發現有人了。
在他打開燈之前,林留溪下意識出聲:“你彆開燈。”
少年倒也不意外,饒有興致笑出聲,慵懶道:“還進小偷了啊?”
林留溪自然是不認的:“偷你東西了?我隻是來拿東西。”
謝昭年若有所思:“也是,拿東西不開燈。”
這話聽不出是暗諷還是在誇。
“我視力好。”林留溪想了想,答道。
謝昭年被這麼一嗆,愣住了。林留溪拉著陳願匆匆離開作案現場。
淦,怎麼撞上他了。
高一末尾的時光,分班結果如願貼在公告欄上,林留溪與陸輕悅站公告欄下仰頭。從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尋找彼此的名字。
真巧,她倆的名字緊挨在一起。
陸輕悅拍拍林留溪的胳膊:“哎,狗兒子,你看!爹跟你一個班。”
林留溪反拍她胳膊:“滾滾滾,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
出乎意料,一班那一欄沒有謝昭年的名字。原來他選物化政,二中唯一個物化政的十一班。原來不是朝氣的朝,是謝昭年。
她走神。
陸輕悅歪頭笑著,胳膊撞了她一下。
林留溪沒注意,手中書本落地上,夾縫中掉出一張巴掌大的畫。陸輕悅低頭看了:“咦,你畫的?”
畫紙是從尺子裁下的草稿紙,邊緣藏了幾圈膠帶保護。畫中僅由勾線筆勾勒出一座雪山。男人站在風雪中,身後負著一把劍,雪壓著他戴著的黑帽子。
班上下課的時候沒人找她聊天。不想寫卷子她就會畫畫。
林留溪:“對啊,你爹牛不牛。”
陸輕悅嘖聲:“張起靈啊。不錯嘛我的好大兒,什麼時候給我畫個天真?”
想到再過不久就是閨蜜生日,林留溪道:“你生日我畫個給你,還想要什麼?要lolita嗎?還是jk?”
陸輕悅笑道:“送我本《十年》就行啦。”
林留溪:“爹滿足兒子。”
“總有兒子想當爹。”
紅底金字的光榮榜,白底黑字的分班告示,兩者掛在一起看久了有些滑稽,來風的時候就會滋啦滋啦。學校公告欄的狹管風不知不覺吹滿一年。
林留溪其實想學美術,比純高考輕鬆,最重要的還是她自己喜歡。她順勢告訴陸輕悅。
陸輕悅反道:“你家裡同意嗎?”
林留溪道:“不知道啊。”
陸輕悅道:“喜歡就好挺好的啊,湖南卷得要死,當美術生挺爽的。要不你去問問家裡。現在也才高一。”
中午回來的第一件事,她去找媽媽。
媽媽正黃瓜敷臉,沒太大反應:“我能有什麼意見,你之後自己乾什麼都好是你的事,去問你爸,錢都在你爸那。”
最不喜歡找他了,林留溪硬著頭皮還是上了。
這段時間中午林留溪都是在學校吃,突然回家吃林濤很意外,問的第一句話是:“吃過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吃過了。”林留溪繼續說,“老爸,我高考想走美術。”
林濤手捏著茶杯笑了一下,油光發亮的額頭上多出一個“川”字,他笑得謙和,林留溪卻總覺得對方在忍笑,忍著嘲笑。
有這麼好笑嗎?
林濤倒掉茶,說:“乖女兒,我尊重你的選擇。”
一句話,林留溪就知道了結果。
林濤從抽屜拿出一張白紙,示意林留溪站旁邊:“但有些事你得知道,這社會是個金字塔。最上麵的是企業家、銀行家、公務員……最底層的是農民工,上麵一點的就是打工的,你之後想當哪個階層的人呢?”
他畫了個三角形,用線條隔絕出階層。
林留溪:“……”
林濤自顧自:“小時候抱過你的那個叔叔,一個企業的董事長。他最大的興趣愛好是書法,我們這書法協會的副會長也是他。你還記得嗎?爸爸社會上認識這麼多人就這麼跟你說吧,美術賺不了好多錢。你難道長大是想給人打工做個沒出息的孩子?”
他筆尖指著金字塔倒數第二層,話裡話外的優越感永遠讓林留溪惡心。
她疲憊地重複一遍:“我想學美術。”
林濤皺眉道:“當然,爸爸非常尊重你的想法。但你現在還在叛逆期,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爸爸理解你,爸爸也是這麼過來,你現在不要想彆的,好好學習就行了。”
林留溪笑道:“可是你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尊重我。”
直接拒絕就行了。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