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留溪明白了,也開始逐漸習慣獨自一人。
在大多數高中生的眼中,獨自一人是一件很可憐的事,這意味著體育課沒人找你去小賣部,升旗的時候隻能乖乖站在那沒人陪你聊天,放學回家也是一個人走,與周圍的喧鬨格格不入。特彆是下雨天,滿目天堂傘的時候。
或許陸輕悅也早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在林留溪刪陸輕悅Q/Q的那天,她手指曾停留在陸輕悅小號上,陸輕悅大號信息多的話就會躲在小號,隻有親友,安靜。但陸輕悅不常用這個號。
她終究沒刪。
一直在等。等陸輕悅後悔,等陸輕悅低頭。
陸輕悅都沒有。
林留溪也終於忍不住,在春夜即將來之際把路輕悅小號刪了。
12月25日
我放棄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此後,這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像陸輕悅一樣懂我。
再過一周就2022年,去年學校的跨年晚會是陸輕悅陪我看,今年和往後很多年都不會是她了。
冷靜下來想想,讓我奔潰的其實不是李一翔的那句話。而是陸輕悅搖擺不定的立場,我多希望她能無條件選我,選擇站我這邊。我真的好想好想她能告訴我:溪溪子,不用在意我跟劉雅琪的關係,放手去做。(現實永遠讓我很崩潰)
或許這年,我年紀小太過自私,竟然會妄想被人永遠堅定選擇。可仔細想想,這世間不忠誠的情愛太多,我現在不信,長大後就更不會信了。
這天晚上林留溪做了一個夢。
她站在黑漆漆的叢林裡。惶恐、不安的情緒好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將她困在裡麵。
林中快速閃動的影子幻化成怪物,是童話中紅眼睛的惡龍,吐一口鼻息可以將落葉吹到天上去。
最危機的關頭,陸輕悅穿著公主裙出現,裙擺輕盈,抓著仙女棒。
惡龍問:“你為什麼要救她?”
陸輕悅:“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惡龍哈哈大笑:“可就算你打敗了我,叢林中還有很多沼澤你們過不去的。”
陸輕悅:“我會拉她。”
隻是陸輕悅不明白,林留溪心裡一直有個沼澤,那個沼澤是原生家庭帶給她的。
誰也拉不動。
這天下課鈴一響,謝昭年就被周斯澤叫出來,站門邊,周斯澤左右環顧一圈不說,一臉神神秘秘的。
謝昭年無語,轉身就要走。
周斯澤拉住他衣服:“政務處那幾隻鷹犬在教學樓巡邏,我們去操場那說。”
操場前麵有個主席台,是周一升旗時領導的專用地,很高很寬敞,還有很多能坐人的台階。
平時不用的時候台階上就會坐滿二中的學生,或聊天,或打三國殺。
還有用校服遮掩著玩手機的。
謝昭年隨意找了個高地坐,瞥了周斯澤一眼:“現在能說了?”
周斯澤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那誰,林留溪發表白牆了。”
謝昭年眼皮一掀,很不爽:“你就為了這事將老子喊出來?”
周斯澤拿出手機:“你自己看吧,李一翔這人我知道,跟我們社劉雅琪關係挺好,劉雅琪就之前問你要Q/Q但你說號封了的那個女的,後麵還從我這旁敲側擊來著。”
“你說林留溪怎麼會喜歡他呢?李一翔我還見過幾次,長得……嗯……你懂的,現在好看的女生都這麼瞎嗎?”
周斯澤切的表白牆號。
對話框對麵是林留溪。
林留溪頭像是電影《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小愛麗絲,金色卷發的小女孩一眼看上去就討人喜歡。
謝昭年最開始注意力在她頭像上,直到掃到她跟表白牆發的三句話。
第一句:牆,你好,表白一下不知道哪個班的李一翔
第二句:他在背後講人好話的樣子的是太帥了呢!不帥我直接將年級主任半夜從床上拖起來跳舞
第三句:不匿,謝謝牆~
頂級的陰陽怪氣。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謝昭年把手機丟還給他,眉尾微揚道:“行了,彆裝了。”
周斯澤笑著搖搖頭:“果然我什麼都瞞不過你。”
試探未果,他打開天窗說亮話;“謝昭年你說,李一翔什麼時候得罪她了。”
謝昭年懶得聽他廢話: “好奇就自己去問,滾回去上課。”
“你不說點彆的嗎?”
“說什麼?你有病啊?”謝昭年好笑道。
“……”
每周六因著學校照常補課的關係,沒有課間操。
恰巧碰上這天天氣好,冬日難得見暖陽,大課間鈴一響就有很多男生抱球去籃球場。
林留溪安安靜靜在教室裡寫試卷,偶爾抬頭看向窗外,成群結對的男生在籃球場打球,還有很多圍觀的人。熱鬨的時候總感覺格格不入,班上人很少,一下課就去小賣部吃東西了。陸輕悅又去找劉雅琪了。
就在她移開目光趴桌上休息的時候。
謝昭年跟一眾男生出來,叼著根棒棒糖。
肖霖將籃球丟給他:“謝哥,聽周斯澤說你要去學全理了?”
謝昭年隨手一接就接住:“我媽要我轉全理。”
肖霖笑了:“哈哈我去!我們又能一個班了!”
謝昭年很快就潑了一盆冷水:“還不知道哪個班。徐誌春那死老頭跟主任三番五次說讓我回一班,但年級組的意思是讓我去彆的班,看看再說。”
到籃球場,周斯澤早在那等。
謝昭年一出現就吸引了從小賣部回來的學生們的目光,很多男生圍在籃球場附近邊吃邊看,而許多路過的女生則往他的方向看一眼然後激動地笑。
處在人視線焦點的少年則漫不經心顛了下球,脫下外套,手腕戴著個護腕。
周斯澤突然推推他:“我去,李一翔也來打球了。謝哥,你還記得嗎?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
謝昭年掃了一眼,懶懶道:“你喜歡他你追啊。”
另一個籃球場來了一夥人,李一翔跟著他們班男生一起,遇上了從小賣部回來的劉雅琪與陸輕悅,他笑著上前打了個招呼。
李一翔正要說些什麼。
劉雅琪突然驚呼:“小心球!”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籃球迎麵而來,同時刮來厲風讓李一翔一瞬間瞳仁放大。
正當所有人以為要打中他的時候,籃球隻是精準地擦過他身子,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擦傷,微微滲血。
李一翔:“我操,有……”
話沒說完就變了臉色。
黑影落下,少年的身軀遮蔽了日光。
謝昭年撿起地上的球,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真不好意思。”
李一翔:“我手肘出血了。”
謝昭年冷笑:“是嗎?我故意的。”
他黑眸中隻有諷意。籃球在手中掂量兩下,如此輕慢。手腕上戴著黑黑護腕,顯得他胳膊極細,細狗一個。
李一翔赤著脖子看他,卻不敢輕舉妄動。劉雅琪看見謝昭年神色也變了一下。周圍很多人竊竊私語。
“那人誰啊?”
“看了嗎?就是之前表白牆那個,不是有人實名表白他,好像叫李一翔……背地裡說人壞話呢。那個發牆的還是我列表呢,可可愛愛小漂亮,我有個朋友對她挺有好感的。”
“你說的不會是三班那個林留溪吧?我朋友跟我說過,確實漂亮,這男的長成這樣還有臉嘴彆人。額,真不知道劉雅琪大美女為什麼會跟他關係好。不覺得下頭嗎。”
對謝昭年為什麼為難李一翔的猜測也有兩種,一種是因為看不慣劉雅琪跟李一翔走得近,另一種是表白牆上的事。
周斯澤露出欣慰的笑:“心口不一。”
反正,在眾多流言蜚語中上課鈴打響。林留溪也從睡夢中驚醒,睡眼惺忪,全然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
她胳膊底下壓著一張寫著她名字的單格紙,經這麼一睡還壓皺了。
是一張轉班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