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俞原本擔心自己繼續住在這裡會給薄藺帶來困擾,但如今才發現,比起離開自己或許更應該留下。
隻是蘭星影和明朝行應該不會同意。
他們雖不喜歡明俞,但社會地位都不低,再怎麼樣也要注意影響,麵上的功夫還要做足。
明俞如今畢竟隻有六歲,一直住在彆人家裡怎麼說得過去。
但想起薄藺拽著他袖子生怕他離開時的情形,明俞決定還是要試一試。
果不其然,明俞剛一開口就被他們擋了回去。
因為這一世他剛被帶回來就給他們惹了這麼多事,因此明朝行待他也沒了上一世的表麵客氣,聞言立刻抬手扶了扶眼鏡,有些不耐煩道:“不行,一直住彆人家像是什麼樣子?”
蘭星影正在剝橘子,剝好後先遞給一旁的明卿,這才抬頭看向他,將他上下打量了幾下,目光中滿是譏諷之意,“怎麼?覺得這個家容不下你了?還是我覺得我們家的房子沒有你那個同學家的大?”
明俞沒想到她竟會聯想到這兒,但也沒有解釋,畢竟以他對蘭星影的了解,自己解釋什麼她都不會相信。
蘭星影果然並不在意他的想法,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過他們家房子再大和你有什麼關係?明俞,他和你隻是同學關係,就算一時興起讓你去他那兒住幾天又怎樣?難不成還能讓你住一輩子?”
蘭星影說著冷笑一聲,斜睨了他一眼,“你倒還挺有本事,這麼小的年紀就敢逮著有錢人碰瓷,讓人家管你吃喝就算了,連上學都一並管了,你可真是出息,那可是咱們這兒最好的學校,我們當年都沒能把你哥哥送進去。”
蘭星影說到這兒故作惋惜地搖了搖頭,“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們兄弟兩個我們做父母的自然得一碗水端平,既然你哥哥當初沒能去那兒上學,你自然也不能去。從今天起你就給我好好待在家裡,我會儘快給你辦理轉學手續,你也彆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沒的……”
蘭星影還在繼續說著,但明俞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麼一大堆話總結下來不就是明卿沒上過這麼好的學校,他明俞憑什麼去?
思及此,電光火石間明俞突然福至心靈,想起了那晚薄藺說過的話。
“其實他也不在乎我到底有沒有綁架你,隻是擔心我舊習難改,再綁架他的心肝寶貝而已。”
是的,他有辦法了。
他和薄藺家的情況如此相似,父母都更偏愛另一個孩子。
薄藺因為當初“綁架過”他弟弟,所以薄藺的父親才會如此應激,碰到一點相似的事情都如此激動,本質無非是擔心他疼愛的那個孩子再受到什麼威脅而已。
所以他隻要能讓蘭星影和明朝行意識到自己和明卿生活在同一屋簷下會給明卿造成威脅,這樣的話,他們為了保護明卿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讓他住到彆的地方去。
但他怎麼才能對明卿造成威脅呢?
他現在隻有六歲,既沒有明卿高,也沒有明卿壯,根本不可能打得過明卿,所以武力這條路肯定行不通。
那就隻能靠彆的了。
靠什麼呢?
打定了主意後明俞便開始回憶起明卿的弱點來。
很快他就回想了起來,明卿最怕的是似乎是……鬼。
裝鬼?
可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更何況以自己現在的小身板裝神弄鬼肯定很快就會被戳穿,這可怎麼辦?
就在明俞一籌莫展之時,他突然瞥見了明卿的書包。
明卿的書包拉鏈沒有拉緊,露出了一個白瓷瓶和一支鈴蘭。
-
夜半。
夜幕將整個城市納入黑暗,整個明家陷入一片安靜。
明俞等大家都已經睡著,這才緩緩坐起身來,開門走了出去。
他和上一世一樣住的是客房,明卿住在二樓,和他隔了一層樓的距離。
雖然已是深夜,但今晚的月色很好,明亮的月光透過客廳那麵巨大的落地窗照了進來,因此客廳並不暗,足夠他看清一切。
明俞腳步輕輕,來到了二樓明卿的房間。
他房間的門並沒有鎖,因此明俞很輕易地打開了他的房門,然後抬步走了進去。
明卿已經熟睡,明俞沒有故意吵醒他,隻是靜靜地走到他的書桌前。
書桌旁就是窗戶,窗簾並沒有拉嚴,因此月光就這麼照了進來,灑下泠泠的光線。
桌上擺著一個白瓷的花瓶,裡麵插著幾支鈴蘭。
明俞看著桌上的白瓷瓶,瞬間回憶了上一世的事情。
那是他剛被明朝行從鄉下接回來的時候。
因為他,明朝行和蘭星影幾乎日日爭吵,所以明卿對他十分討厭,覺得是明俞破壞了他原本和睦平靜的家庭,因此找到機會就會處處為難。
可是有一日明俞正準備上學時明卿卻突然叫住了他,遞給了他一個白瓷瓶,上麵還插著幾隻鈴蘭。
明俞見狀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然後就見明卿對著他說道:“送給你了。”
明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難以置信道:“送給我?”
“是啊。”明卿說著就把白瓷瓶塞到了他的懷裡,“這是媽媽去年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很貴的,你千萬彆給弄碎了。”
明俞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但聞言還是下意識把手中的白瓷瓶抱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明卿突然轉了性,但這明顯說明他正在接納自己,因此明俞鄭重地點了點頭,向他保證,“謝謝哥哥,我會好好保管的。”
因為明卿的禮物,明俞高興了一整天,白天在學校時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想要趕緊回家去看哥哥送給他的白瓷瓶和鈴蘭。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等他回到家後卻發現那個原本被他好好放在桌上的白瓷瓶不知為何摔在了地上,滿地都是碎瓷片。
花瓶中的鈴蘭還被人狠狠踩了幾腳,早已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