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卿繼續說道:“北昌王行事我行我素,頻繁先斬後奏,恐怕早有不臣之心。”
文官一派,又有好幾人出列彈劾。
李承銑俯視朝臣,放下手裡的上表:“杜愛卿,朕記得你有一個女兒尚未婚配,可有看中的人家?”
杜尚卿一愣,沒想到皇帝突然畫風一轉,居然關心起他的家事。難道是之前意欲拉攏北昌王的事情被發現了?
杜尚卿心中忽然打鼓,李承銑雲淡風輕的表情落在他眼裡也瞬間變成了滿眼算計。
杜尚卿握著笏板的手微微顫抖,“回皇上,是,臣有一女,尚未婚配。”
李承銑微微一笑:“佳人是該配將軍,愛卿覺得呢?”
杜尚卿:“臣……臣……”
在外頭聽牆角的林楠績:【哇去!難道是我低估狗皇帝了?這麼小道的消息他居然都知道?不愧是擁有大齊最強特務營——錦衣衛的男人。】
李承銑虛虛咳了一聲,摸了摸鼻子。
林楠績:【話說當時杜閣老可是將北昌王引到浴室洗澡的時候問的,渾身光著,互相搓澡,一件衣服都沒穿呐。錦衣衛居然連彆人洗澡都偷看啊?】
【那上廁所的時候……】
不僅林楠績這麼想,杜尚卿也目光渙散。
皇上的錦衣衛都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嗎?那他屁股上有三顆紅痣,豈不是也被看了去?
杜尚卿頓時渾身一抖,看向皇帝的目光極其的難以置信。
李承銑一手撐住龍椅扶手,差點將龍頭掰下來,表情隱隱裂開。
誰閒得沒事偷窺大臣洗澡上廁所啊!!!
他是多疑又不是變態!!!
李承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看此事還有諸多疑點,讓北昌王回京一起過個年吧。”
“謹遵聖命。”杜尚卿內心慌亂不已。
“諸位愛卿還有事啟奏嗎?”李承銑覺得今早心臟承受了太多。
“臣有事啟奏,皇上子嗣單薄,還應多多開枝散葉才是。”說話的是年侍郎,表情一派勤勤懇懇,殷殷切切,掏心窩子為大周未來嘔心瀝血。
這話一出,朝堂是上其他人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禦史大夫王中丞終於忍不住站出來了:“聽聞皇上欲冊封一名青樓女子為美人,青樓女子身份何其低微卑賤,怎可納入後宮,將來即使誕下皇子,也來路不正,望陛下三思啊!”
【!!!】
林楠績瞬間來了精神。
【狗皇帝看上一個花魁娘子,想要納進宮,可惜名不正言不順,居然效仿唐明皇將花魁娘子安置在城西太清觀,再以居士身份入宮。誰知道風聲不脛而走,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了。】
【hei——tui!!!】
【好不要臉的狗男人!】
聽著林楠績在心裡將他翻來覆去罵了八百遍,李承銑神情有些陰沉。
“諸位愛卿都要反對?”
工部劉侍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氣高亢悲壯:“臣附議!此青樓女子霍亂朝綱,罪不容誅!!!”
李承銑有點不高興,他不過納了個女子,又不是掀了老祖宗的墳,至於嗎?
【噢噢噢!】
林楠績瞬間雙眼放光。
【那花魁娘子出自京城最豪華的春風明月樓,名叫許蘭因。去年一支驚鴻舞名動京城,朝堂上不少大人都看過呢。】
【咦,劉侍郎的兒子劉元吉就是許姑娘的大粉頭,還為其作過一首廣為流傳的美人詩。纖腰婀芙蓉,夜曲惹人蕩。嘖嘖嘖,這要是傳到狗皇帝耳朵裡,還不得把劉公子流放到邊關喂大雁。】
【怪不得劉侍郎跪得這麼乾脆,這可關乎到他頭頂的烏紗帽和兒子的小命啊。】
芙蓉腰,惹人蕩?
李承銑臉色一黑,看著跪在地上的劉侍郎眼神有些不善,他在眾人眼裡就是那種不分是非黑白的昏君?連一句詩都容不得?
況且,他連那許蘭因真人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將人接進宮另作他用,還不至於為了一個美人責罰朝中重臣。
但這劉侍郎之子不是素有賢名嗎,據說為人端方持重,很有其父之相,居然能寫出這種爛俗詩句?也不知道劉侍郎這個老古板怎麼教出這樣風流浪蕩的兒子。
【啊!!!怪不得!怪不得!!!】
那聲音愈發高昂,還透著按捺不住的興奮,李承銑下意識要發怒,可又忍不住想聽聽那小太監還知道什麼。
【這劉侍郎居然也是許姑娘的入幕之賓呐!!!】
李承銑的手再次捏住龍椅扶手上的黃金龍嘴,鳳眸因震動而睜大,劉侍郎不是不近女色嗎?他記得有一年宮宴,侍女不小心摔倒扶住劉侍郎的胳膊,被他一把推開,還鐵麵無情地責備侍女不顧男女大防,有失皇家禮數,非要責罰。
【嘶!劉侍郎這癖好……】
林楠績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聽得李承銑抓心撓肺。
什麼癖好?
他早就覺得劉侍郎太古板,天天把儒家祖宗那套大道理掛在嘴邊,說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沒想到私底下是兩幅麵孔。
【他每次重金求見許姑娘,居然隻為了……用美人穿過的鞋子喝酒!】
李承銑神情錯愕,嘴巴失態地張開。
用穿過的鞋子喝酒?
下麵劉侍郎唾沫橫飛。
李承銑有點想吐。
劉侍郎字字痛斥青樓女子對皇家的危害,甚至直言要把許美人拉去斬首,才能保住皇家清白。
李承銑冷笑一聲,為了掩蓋自己變態的癖好,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就要喊打喊殺?
他這個皇帝是擺設嗎?
朝臣隻聽得龍椅上傳來一聲冷笑,譏諷拉滿。
劉侍郎的長篇大論瞬間被噎在喉嚨裡,像被扼住喉嚨的打鳴公雞,滑稽無比。
他戰戰兢兢地抬眼瞄皇上的臉色,就見皇上正在冷冰冰地盯著他。
劉侍郎磕磕巴巴:“臣,臣……”
“皇上,劉侍郎所言非虛,就算皇上實在喜歡那女子,也決計不可接進宮來,皇上切莫因一時沉迷讓皇家名聲受損啊!”王中丞勸言。
【嘁!】林楠績心底爆發一聲冷笑。
李承銑耳朵一動。
【什麼一時情愛,什麼沉湎溫柔鄉,狗皇帝隻是宛宛類卿罷了。渣男!】
什麼宛宛類卿?李承銑一頭霧水。但渣男他聽懂了,膽大包天,居然敢罵皇帝!
林楠績整個人透著吃瓜的興奮感:【狗皇帝偶然間得到一副許蘭因的畫像,和沈流箏長得有三分相似,就因為這三分相似,才將人接進宮裡,就是為讓沈姑娘吃醋。】
【不過這事宮裡消息及時的都知道了,還有好事者專門跑去許蘭因那裡嚼舌根子,說她連謝家姑娘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想讓許蘭因無地自容。】
【誰知道,許美人壓根不為所動,因為她心有所屬,根本不喜歡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銑目光震動,臉色越來越黑。
王中丞一邊直諫,一邊壓力越來越大,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咦!等等!】林楠績到倒抽一口涼氣。
【有個狂徒翻牆闖進許姑娘臥房啦!】
【太清觀可不比皇宮高牆深院,重兵把守,狂徒直接找了個無人的角落翻牆進去,直奔許姑娘處。啊!正是詩兄劉元吉!】
【劉元吉正拉著許美人的手說:“好居士,跟我走,我許你一輩子榮華富貴。”】
【許美人哪裡敵得過一個成年男子,拉拉扯扯,氣喘籲籲。】
【劉元吉要帶許蘭因走,許蘭因不同意,劉元吉直接放出大殺招:“皇上!他不舉啊!你跟著他不會幸福的!!!”】
李承銑神情龜裂,一把扣住龍首。
朝堂眾人勸的正是白熱化,就見皇帝臉色鐵青,雙眼含怒,狠狠一拍龍頭,一甩袖子直接出了朝堂。
眾人麵麵相覷,皇上居然,被氣走了?
王中丞悄悄問向馮閣老:“閣老,咱們是不是勸得太過了?”
馮閣老摸摸胡子,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一個女人罷了,皇上也不是那等沉湎女色之人,要不,便算了。”
“可是……”
閣老您也去春風明月樓拜會過許蘭因啊!
***
下了朝,心急如焚的劉家家丁終於等到了劉侍郎:“老爺,不好了!少爺跑了!往城西太清觀方向跑啦!!!”
劉侍郎兩眼一黑,氣血上湧:“啊——!”
天要亡他!天要亡他劉家!
他大吼道:“還愣著乾什麼,馬車!去太清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