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績在石頭上躺著偷懶,不知不覺睡著了,睡夢中聽見狗皇帝,下意識接了一句,接完以後絲毫沒有意識,甚至還微微發出鼾聲。
直到蓋在臉上的荷葉被摘下,眼皮被曬得發亮發燙,才緩緩驚醒,睜開眼睛。
驀地對上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那張臉上眉梢斜飛入鬢,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一雙深邃的鳳眼黑沉沉的。
林楠績嚇得有點呆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動作,木木地望著李承銑。
李承銑手裡拿著枯黃荷葉的葉柄,低頭看著林楠績。這小太監睡臥枯荷叢中,睡姿毫無優雅可言,甚至嘴角還有可疑的水漬,但居然可惡地並不難看。
宜嬪匆匆趕到,也被這藕花池裡突然冒出來的小太監嚇了一跳,臉色發白低聲訓斥:“你這奴才,偷懶偷到這裡來了?還不跪下!”
轉身又對李承銑行禮:“都怪臣妾管教無妨,讓這奴才擾了皇上的雅興。”
林楠績反應過來,連忙跪下:“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麻了,林楠績整個人都麻了。
【這裡都荒成這樣了,怎麼還有人來啊?】
【對著枯枝敗葉作詩,好特彆的愛好。】
【唉,這一園子的植物落葉,特彆適合漚肥。】
李承銑將荷葉扔到林楠績頭上遮住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朕暫時不想看到你的臉!”
他現在真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了。
林楠績手舉荷葉捂著臉告退,他心裡挺委屈的,他的臉怎麼了?
他覺得自己多半和狗皇帝八字反衝,否則怎麼走哪都會撞見。
被林楠績一攪,李承銑歇了去後宮的心思,在紫宸殿處理政務處理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汪德海進來通傳:“端妃請皇上去端陽宮用膳。”
李承銑放下筆來,這才想起榮妃宜嬪宮裡都去了,不去端妃宮裡確實說不過去。端妃是太後娘家人,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李承銑擺駕端陽宮,端陽宮上上下下跪了一地:“拜見吾皇萬歲!”
“都起來吧。”李承銑微微抬手。
端妃從宮裡迎出來,端莊恭敬地矮身行禮:“臣妾恭迎皇上。”
李承銑伸手將她扶起來:“愛妃管理後宮辛苦了。”
兩人一起往殿內走,端妃莞爾一笑:“皇上將後宮交給臣妾打理,這是臣妾的福分,何來辛苦一說。”
桌子上擺了一桌宴席,李承銑落座,心念微動:“愛妃有心了,還記得朕的口味。”
端妃嬌羞笑道:“皇上許久未來端陽宮,臣妾特意吩咐小廚房做了皇上愛吃的,皇上快嘗嘗。”
李承銑提箸夾菜品嘗:“不錯。”
端妃欣喜:“皇上喜歡就再好不過了。”
李承銑思量著:“朕記得你有三個哥哥?如今都怎樣了?”
端妃微怔,隨即答道:“回皇上,臣妾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在家裡讀書,大哥在幫著父親做事,二哥去年考取了進士。”
李承銑“哦”了一聲:“年底宮宴上,讓你大哥二哥也來吧,你也好見見。”
端妃眼底一濕:“多謝皇上。”
兩人邊閒聊邊用飯,不知不覺李承銑吃到有些微微發撐,慢慢停了筷子,目光向外看去。
總覺得少了什麼。
那小太監出現,令他心梗,不出現,他時時預備著心梗。
李承銑覺得自己簡直有點魔怔了。
端妃疑惑:“皇上在看什麼?”
李承銑收回目光:“沒看什麼,愛妃此處的飯菜頗為可口。”
端妃一笑:“良宵苦短,臣妾還備了些酒。”
這是挽留過夜之意了。
李承銑喝了兩口酒,覺得渾身有些微微的熱意,在這冷天裡彆有一番舒適。
正呷著酒,忽然外頭傳來拉拉扯扯的動靜。
李承銑眉頭輕皺,喚來汪德海:“外頭怎麼回事?”
汪德海回來稟報:“兩個小太監好像因為什麼爭執起來了。”
端妃臉色微肅:“皇上還在呢,成何體統。”
李承銑:“帶進來問問。”
端妃宮裡一個太監拉著另一個小太監進了殿,當場告狀:“皇上,端妃娘娘,奴才在小廚房裡看到這人鬼鬼祟祟動手動腳的,定是有貓膩!”
說話的人正是錢萬裡,義憤填膺地對著李承銑和端妃控訴。
林楠績被錢萬裡抓著胳膊,白皙俊秀的臉上微微有些不忿,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哈?我鬼鬼祟祟動手動腳?】
【明明是你給皇上下春-藥!】
“咣當”一聲,李承銑手裡的酒杯砸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