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銑慢慢地"哦"了一聲,想起上次還是自己造成的誤會,心中湧上淡淡地不自在,沒再提這事。
林楠績見李承銑正在作畫,心情也很不錯,大著膽子上前,接過了研墨的活,近旁侍候著。
他一邊磨墨,一邊看著畫上的內容。
畫上有山有水,有枯灰雅淡的樹叢,有銀裝素裹的民居,小橋旁還有垂釣的小舟。
李承銑握筆穩健,下筆流暢,揮灑自如。林楠績不由地看進去了,默默欣賞這幅山水畫。
【沒想到狗皇帝這麼會畫畫,還以為他隻會上朝呢。】
李承銑作畫的手沒有停頓,唇角輕扯,這小太監到底對他有什麼誤會?
吟詩作畫是文人貴族的基本素質,他會畫畫有什麼好稀奇。
看著看著,林楠績思緒飄揚,目光有些凝重了:【前朝有個很會畫畫的皇帝,畫得國都亡了,老婆孩子成了奴隸。】
【前前朝還有個很會作詩的皇帝,作詩作得斷送了國家,害得愛妻愛妾都被人搶跑了。】
【還好狗皇帝沒有那麼多後妃,後妃們和他的關係也很塑料。】
【就算因此亡國,也不會被牽連太深。】
李承銑筆尖一頓,即將完工的畫作上瞬間洇濕了一團濃黑的墨跡,整章畫作因為這個墨點瞬間變得難以入眼。
他又心梗了,目光不善地射向林楠績。
什麼叫作畫亡國?
他是那種玩物喪誌的昏君嗎?
林楠績沒接收到李承銑咄咄逼人的目光,隻看見筆停了,紙上洇開一個墨點,正落在一個似鵝似鴨的圖案上。
【咦?這畫的是……鴛鴦戲水?】
【有墨點的這是……公鴛鴦?這公鴛鴦輕啄著母鴛鴦的脖頸,好親昵啊。】
【啊!我懂了!貴妃自請進了冷宮,端妃下藥,榮妃害得拉肚子,宜嬪又愛答不理的,宮中寂寞無人,狗皇帝這是……思-春了哇!】
思-春???
李承銑握著筆的手氣到微微顫抖。
林楠績正暗自腹誹著,忽然聽見李承銑咬牙切齒的聲音:
"這是野鴨!"
林楠績嚇了一跳,抬起頭,就發現李承銑目光不善地逼視著他。
【啊?】
"鴛鴦色彩華麗,野鴨色暗質樸,這是野鴨!"
林楠績更加莫名其妙了。
【可這畫的是黑白水墨畫啊!這誰能看分辨鴛鴦和鴨子。】
【野鴨就野鴨唄,哼!簡直無理取鬨!】
但遇事不決認錯為先!
林楠績熟練地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奴才眼拙,竟然不認識野鴨。還是皇上英明,這野鴨畫得巧奪天工,活靈活現!"
李承銑將筆扔到一邊,渾身無力地瞪著林楠績:"這真是……"
"野鴨!奴才看清了,是野鴨沒錯!"林楠績連忙接過話,斬釘截鐵。
李承銑無語了。
林楠績神情無辜:【我又說錯話了嗎?】
李承銑坐在椅子上,撈過茶水猛灌了一杯定定神,決定大度一點,大人不記小人過。
緩了緩神,李承銑道:"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不要自己動手,可以回稟給朕,朕自會派人處理。"
林楠績感動地點了點頭:"多謝皇上。"
【懂了!遇到事情先搖人!】
"記著就好。"交代完,李承銑又不動聲色問,"你昨日出宮乾什麼去了?"
不是說給他買東西了?
林楠績不假思索地回答:"添了兩件冬衣,兩雙襪子,還有……啊!糟了!東西全落醉仙居了!"
【完了完了,我買的禮物!特意給狗皇帝挑了小半個時辰呢。】
李承銑有些意動,這小太監倒是用心,竟然挑了這麼久。
他心中有些期待,麵上卻裝模作樣道:"朕準你一個時辰假,快去快回。"
林楠績立即道:"奴才馬上回來!"
林楠績馬不停蹄地跑到醉仙居,一到就向掌櫃聲明來意,好在醉仙居掌櫃厚道,把他的東西都收起來了。
林楠績鬆了一口氣,拆開包裹仔細看了看那戲匣子,好在完整無損。
醉仙居掌櫃瞥見戲匣子上的字,不欲言又止地看著林楠績:"這些文玩有趣得緊,林公公真是好雅興。"
他都聽說了,那天被順天府抓走的,一個是錦衣衛,一個是宮裡的太監。
掌櫃不敢多嘴。
林楠績小心翼翼地拂了拂戲匣子表麵,嘿嘿笑道:"是嗎?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掌櫃"哈哈"乾笑了兩聲:"林公公好眼光。"
林楠績謝過掌櫃,匆匆回宮,氣喘籲籲地回到紫宸殿。
林楠績按捺著內心的興奮,狗皇帝這麼喜歡書畫,這份禮物他肯定喜歡!
他真是太會挑了!
一高興了會不會又賞他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