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小姐身上的傷也是九爺罰的?”
“我猜著是,除了九爺,誰還能有如此手段,二小姐雖平日潑辣了點,可被折磨得渾身是血呢,九爺又下令不給郎中療傷便讓人在祠堂跪著,暈過去了也未放人呢!還是老夫人出麵這才……”
“好了好了,不說了,若被人聽了去我們議論九爺,是要挨板子的!”
瑣碎聲音徹底消失,沈歲歲一顆心卻許久未緩過神。
靜雅院乃蕭七爺的院子。而侍女口中的二小姐,便是指蕭七爺的小女兒蕭淩越。
她雖是喚她一聲二姐,其實蕭淩越也不過隻比自己大一天。
這樣小的年紀,為何會惹得蕭韞庭大發雷霆,將她懲戒得渾身是血,又罰她帶著傷流著血在祠堂跪整整一夜。
況且,蕭韞庭隨她一道回府不過一日,蕭淩越哪裡有時間惹了他如此大忌?
沈歲歲心跳得厲害,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可她竭力想忽略的念頭仍是在不斷的跳躍盤踞。
這個節點上,能讓蕭韞庭動手罰蕭淩越的,隻怕就是勾結外人將自己送去拍賣場一事。
罰了又跪祠堂,是乃懲戒手足相殘。
當真是因此緣由嗎?
蕭韞庭對二小姐動手,是在給她出氣……
“小姐,奴婢覺得您要不去問問九爺吧。”
青玉的話拉回她亂成一團麻的思緒,視線聚在麵前的小臉上,沈歲歲道:“你也覺得此事有異嗎?”
“倘若當真是二小姐使得壞,她而今被折磨得那麼慘,奴婢也……”
青玉吐了口氣,“也竟沒那般怨恨了。”
九爺出手,向來是要人命的。蕭淩越遍體鱗傷,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倒,怕是真的半條命都沒了,又久久不給醫治,晾了一夜,而今能不能醒來都是個問題。
她這懲罰,該是足夠了。
青玉壓抑了兩日的情緒總算滲進了一絲陽光,她望著沈歲歲,道:“小姐,奴婢覺得,九爺是在為小姐出氣呢。”
沈歲歲沒說話,望著碗裡的飯菜失了神。
……
那日過後,沈歲歲並未見上蕭韞庭一麵。
不僅因他根本不在府中,還因她苦苦的掙紮,徘徊。
她知道自己若是去了,便絕不會隻是為了蕭淩越之事,還有自己……自己獨自忍耐這般久的苦楚釋放。
沈歲歲深吸了口氣,愈發肯定自己定是見不得蕭韞庭的,她一見他,便是徹底的覆水難收,說不定會失態做出什麼事來!
下定了決心,沈歲歲闔上半開的窗扉,躋著繡鞋爬上了榻。
不出所料,當夜裡她又做那綺夢了。
比前兩幾日還要放肆,在夢裡她是半衫半解的,附庸在男人身上。
臉頰紅潤嬌豔,聲音也低酥嫋嫋,哀求了好半會兒,她徹底的窩在蕭韞庭懷裡。
夢裡的他依舊如白日裡的陰鷙殘忍,周身透露的儘是令人退避三舍的冷戾。
可到底是在自己的夢裡,他到底是不能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九叔。”
她仿佛著了魔似的,再度循著溫熱的薄唇想印上去,卻偏偏箭在弦上之際,她又止不住的夢中驚醒。
心安舒適感戛然而止,更是折磨得她呼吸都疼。
水滴石穿,將心底那種不安和空缺越鑿愈深,到最後是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潭淵。
她體會過解藥在懷裡的滿足心安,亦體會過更深層次的欣快,而今哪裡還能獨自苦苦忍受?
風過沙沙,淅淅瀝瀝的夜雨早便停了,隻聚成水珠蜿蜒自窗欞滾下。
看到這,沈歲歲又想起那個幽靜曖昧的石室。男人精壯身軀俊美,晶透的水珠順著兩臂上的肌肉線條一路滾下,積蓄了野獸般無窮無儘的力量,可皮膚卻又是白皙的……
瘋了,當真是要瘋了。
沈歲歲緊咬著唇,意識模糊中怔怔的想,要是他在身側就好了。
有一點他的氣息也好,無論是什麼,總能讓她好受些。
心念忽起,蕭韞庭外出辦事去了,一連幾日都不在府裡,若是她去他的藏舒閣嗅一嗅他的氣息,隻用隔得遠遠的,聞一下就好了,她所有的痛苦便能儘數消散了……
火苗遊曳在四肢百骸,點燃了熊熊的躁渴。
理智拉扯對峙了許久,沈歲歲到底是神魂顛倒似的出了樓閣院落。
細雨過後的夜晚有些冷,皓白的明月涼如水,銀霜般傾瀉在潮濕的青石板路上。
自西到北,走了許久,沈歲歲看見了於寒夜中屹立不倒的院落樓閣。
她睫毛濕了水光,一時竟有些恍惚,自己當真來到了這兒。
高高的門樓之後便是萬丈深淵,一念地獄,而她的解藥就在地獄裡。
蕭韞庭,九叔……
她隻用隔得遠遠的,嗅一嗅他的氣息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