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悅被人七嘴八舌的教育著,人有些渾噩,目光卻一個勁的盯著李星,看著她的小短腿邁的飛快,眨眼就鑽進了靈堂,跪在了那栩栩如生的遺像前,陳悅這才鬆了口氣,視線略過李星跪下的小小身影跟前遺像後的黑漆棺材解釋道:“廖主席,我,我,是悅悅她想來,她是師傅唯一的親人,該來送師傅一程……”
廖主席見狀不悅,下意識板臉教育:“星星打小就渾渾噩噩的,她懂個什麼?這不是瞎胡鬨嗎!”
陳悅一個小小采購科科員話語權本就不高,如今自己的師傅於科長,也就是李星的媽媽還躺在靈堂裡,陳悅就越發不好說什麼,隻任由周遭的人說著拉扯著。
見到陳悅這樣,剛好此刻在靈堂外今個忙著登記人情往來的徐會計又打眼看來,眾人想到會計科科長可是陳悅的親媽,他們這樣對待陳悅,回頭徐會計不會私下跟郝會計說嘴?
要知道,全一七五所有人每月的工資福利可是捏在會計科呢!想到此,眾人忙住嘴,加上大家也算是看著陳悅長起來的,有位工會裡年長的大姐忙就出麵打圓場。
“算了,算了,廖主席,還有各位同誌,都說母女連心,誰說孩子就不懂的?悅悅說的也對,孩子送親媽最後一程到哪都沒錯,我們雖是好意為了孩子考慮,卻也不能攔著孩子儘孝不是。”
花花轎子人抬人,眾人一聽,有人就附和。
“就是,我看星星比以前聰明多了,怕是於科長的走刺激的孩子跟著開了竅,若是這樣,可真是老天保佑了,星星這娃也不至於將來遭欺負。”
“就是就是,我們知道廖主席是為了孩子好,可是廖主席,孩子來都來了,就讓孩子送於科長最後一程吧,怎麼說於科長也隻有星星這麼一個孩子。”
如此廖主席才算罷休,沒再追究,一擺手,“算了,那就這樣吧,我也是擔心孩子,正好上頭有文件鼓勵火葬,工會決定,明日就拉著於科長去火化,今個就讓孩子好好送一送於科長吧。”
西南這邊一直都是土葬的,雖然他們是大單位,可一直以來人去了都是土葬,如今李星她媽也是趕上時候了,加上是烈士,為了烈士的名譽,死都要以身作則嘛,廠裡這才沒經問過李星這個唯一的家屬就做了決定,反倒是身為本鄉本土出身的陳悅一聽廖主席如此說急了眼,掙紮著就要跟轉身要走的廖主席理論,還是邊上剛才作為和事佬的大姐見狀一把拽住了陳悅,猛力拉扯,還暗中連連衝著陳悅搖頭,這才製止了陳悅的憤怒冒頭。
眼看著廖主席背著手走遠了,大姐才鬆了口氣的鬆手,陳悅氣急就道:“周大姐,我師傅是為了國家,為了廠裡,為了大家才犧牲的,怎麼要一聲不吭的還要拉我師傅去火葬!”
大姐趕緊偷瞄了眼廖主席離去的方向,見人走遠了沒回頭看來,她緊拽著陳悅的手輕輕拍了怕唏噓道。
“悅悅彆鬨,這也是上頭的鼓勵政策,再說了,你自己都說了,你師傅,我們的於科長是為了保護廠裡的重要資產,為了我們大家的性命才光榮犧牲的,她是個英雄,趙廠長跟華書記都給上頭去申請了,於科長可是要進咱們市烈士陵園的人,火化就火化吧,這,這也是她榮光,你要聽話,彆鬨!”
“這怎麼就是鬨呢,我……”
“好了小悅,星星那孩子打小就跟你親,娃那邊還得你多照顧,其他的都彆說了,你趕緊的去看顧好星星,到時候我們全廠裡都記你的大功。”,大姐怕陳悅這小丫頭亂鬨起來,忙把人往靈堂的方向一推,臨了大姐還不忘了叮囑,“悅悅,好好看顧好星星啊,彆讓孩子太難過,姐這就給你們扯孝布去。”
大姐說完就走,陳悅則是看看大姐,看看複又忙碌的廖主席等人,最後看著靈堂裡跪著的那孤零零的小身影,不得不壓下心裡的悲痛憋屈快步進了靈堂。
靈堂裡,煙氣嫋嫋,鬆柏紙花,從工會辦公室搬來的留聲機針頭滑過膠片不斷奏響著哀樂。
跪著的李星不多會就被幾個大姐圍上來一番搗鼓,頭蒙白布披麻戴孝完,李星就被陳悅拉著對著前來祭奠的人一一鞠躬答謝,陳悅更是緊緊的拉著李星的手,點著門口會計小徐坐的地方告訴李星。
“星星,你要記住這些人,記著徐姐姐登記的那個賬簿,那些都是記著你媽媽的好,帶著心意來看你媽媽,來看你的,我們星星得記著這些,將來你還得靠這些叔伯嬸嬸,姑姑阿姨,哥哥姐姐們的幫襯過日子。”
“好。”,李星也怪,不懂就聽著嘛,目光認真的掃過陳悅所指的東西,所指的人,乖巧的點點頭,“我都記住了悅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