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星星,咱們吃飯去,不用拿票,我師父你媽媽是英雄,是整個廠區的大英雄,英雄的女兒吃頓飯怎麼啦,要什麼票?走,跟我走。”,這話仿佛是跟李星解釋,又仿佛是她堅強的自我安慰。
李星忙搖頭,還想堅持,“可是悅悅姐,媽媽是英雄,不能玷汙媽媽的名聲,我有錢有票的。”
理所應當的覺得廠裡必定會負擔起李星這個烈士遺孤吃喝拉撒的陳悅聞言一頓,想到廠裡的某些人,她默了默,吸了吸鼻子,再看懷裡孩子望著自己的眼神,陳悅心裡的千言萬語怎麼都說不出來,暗忖自己還不如個孩子想的通透,想了想道:“好,姐知道了,我們星星最聰明,咱們是不能玷汙了師父的名聲,走,姐這就帶我們星星去找你郝奶奶拿票行不?”
這是準備找自家那會計親媽先拿票吃飯,至於後續,且看廠裡怎麼說。
李星看著紅鼻頭的陳悅,見她眼中的倔強,想了想點頭,於是陳悅調轉腳尖往廠辦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二人來到廠辦的時候,會計室沒找見自己親媽,其他人都在辦公室裡埋頭忙碌。
快到月底要發工資了,除非大事,不然全場的會計都得加班加點的乾,前頭還有李星媽媽的事耽擱了,這會子大家更是不得閒都在補工作,陳悅見狀還奇怪媽媽這個會計室主任咋不見人呢,裡頭先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小徐,見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她們,百忙中抽空對著陳悅眨眨眼,朝著三樓廠長辦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陳悅見狀秒懂。
心裡暗忖她媽怎麼不好好在會計室監督做賬,跑去廠長辦公室乾嘛去了,不過還是誠心朝著小徐比了謝過的手勢,得了小徐的揮手,陳悅趕緊拉著李星就走,目標直指廠長辦公室。
一路上樓,陳悅心裡都惴惴的有些不安,生怕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才到三樓,才踏上走廊,都沒到廠長辦公室的門口,老遠的就聽到廠長辦公室緊閉的屋門內傳來拍桌子的聲音。
“不行,我不同意!身為廠長,我不能讓我手底下的兵流血又流淚!華書記,廖主席,於科長是個好同誌,還是曾經參加過革命的好同誌,她到我們軍工廠工作的這些年來乾的兢兢業業,工作任務從來都是超額完成,小於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同誌,更何況她還是為了我們廠,為了保護國家的財產,為了保衛工友人民的安全而犧牲的,這會子小於才走,屍骨未寒呢,咱們不能寒了英雄的心,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小於可就星星這麼一個孩子,我們偌大的軍工廠,難道連個孩子都養不起嗎?”
“廠長您冷靜,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也不想啊,可這不是上頭有明文政策,要求城市人員精簡回鄉麼,在當口,我們又是重點軍工企業,廠長我們得配合工作……”
屋子裡頭再說什麼,李星忽然就聽不見了,因為她發現,牽著自己的那隻手在劇烈抖動著,抬頭一看,悅悅姐的臉色很難看,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樣。
李星本想安慰,不曾想陳悅的反應卻比她還快。
估計是怕自己聽多了瞎想難受,也是敏銳的覺三樓的氣氛不對,更或許是她心裡憋著火吧。
走在前頭的人一把轉身,猛地彎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帶著自己就匆匆往回衝,一鼓作氣的夾著她下樓,直到衝了一樓的樓梯口,胸膛起伏的陳悅才壓下眼底的怒火把李星放下。
把李星扯到一邊,站定在一樓大廳印著鬆柏的藍色大鏡子前,見四下無人,陳悅咽了咽口水,忐忑的觀察了下李星的表情,發現孩子沒露異樣,她才強扯出一抹笑,把手裡的飯盒塞給李星哄小孩的語氣道。
“星星對不起啊,悅悅姐突然發現有東西忘帶了,姐姐得上去找一下,星星拿著飯盒就在門口等姐姐一下好不好?姐姐馬上就來。”
嗬,都是騙小孩的啊……
李星心裡歎氣,麵上卻接過飯盒,乖巧的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