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著李敏出到走廊外頭，果見周圍鄰居紛紛探頭探腦，李光輝生氣狠狠瞪了眼身邊的人，不由咬牙切齒壓低聲音罵，“你看看你乾的好事，儘瞎鬨騰，老子丟臉你李敏臉上有光還是怎麼回事，給老子好好燒飯，不然回頭收拾你！”

一張床上睡的兩夫妻，李敏自認還是了解自家男人的，見李光輝如此，她可不敢再鬨妖，趕緊點頭順毛擼丈夫，不敢再挑釁生事，快手快腳的做飯，麵對周圍鄰居三五不時的打量詢問，她還不得不笑著打圓場解釋，連說沒事沒事，還得給死男人做臉也端是憋屈。

因著李光輝的強勢，倒是讓家裡的氣氛好了很多，等晚上擺桌吃飯的時候，李星跟個沒事人一樣，在屋子裡一大一小倆小崽子羨慕嫉妒恨的注視目光下，把手裡的糖果餅乾慢條斯理的放到自己的小兜兜裡，而後大模大樣的倒騰著小短腿晃出門來美其名曰來幫忙。

“爸爸，後娘，我來幫忙。”

李星可會表現了，搞的炒菜的李敏都懵逼，李光輝倒是瞧著李星不是乖萌乖萌的幫忙端菜，就是忙著擺筷子擺碗的積極小模樣樂嗬嗬的，心道這二女兒還挺懂事。

看著進進出出的李星，走廊裡已經從李光輝口中知道這是李家娃的鄰居們見了，都不由跟著熱情的笑，一個個的還打趣李光輝李敏得了個好女兒，孩子懂事聽話雲雲，至於人家背地裡到底怎麼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不管是李星的表現還是鄰居的誇讚，李光輝都受用的很，整個人樂嗬嗬的，唯獨苦了李敏母子三個，李敏氣的牙癢癢，王明恨的堵的慌，連李敏後生的女兒李勝美也是饞的淚汪汪。

不過李星才不管他們，撿了輕巧的活計乖乖乾，乾完了輕巧活計又乖乖上桌等著渣爹乖乖吃飯，乖乖享受完渣爹夾到自己碗裡的好菜，在李敏母子女三人隱忍壓抑的淩遲目光中做著她的乖乖女兒。

直到飯桌落幕，夜色漸深，然後，頭大的事情又來了。

李光輝是老革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人，雖然犯了思想上的毛病，被李星她媽擺了一杠子最後被降職到了老家縣上的三零零，卻因為還有會開車修車的一技之長，幸運的在三零零當了汽車隊隊長，這些年來一直也表現不錯，深得廠領導的喜歡重視，他分到的福利房是僅次於廠裡幾個大領導的，在家屬區最前排的筒子樓裡占據了右側走廊末尾，靠南的兩間二十平方的屋子。

一共四十平方的家分為內外兩間，靠走廊儘頭的內間是臥室，二十平的臥室內靠牆擺著一張一米五寬紅漆帶櫃頭的木頭床，木床對麵擺了個三開門的黃漆衣櫃，在靠著南的窗戶根下擺著一張黃漆書桌，書桌上覆著一張同長寬的厚玻璃，玻璃下壓著不少照片跟獎狀，書桌前放著一張折疊凳，在書桌一側的牆上有一麵半人高的竹製書架，隻可惜書架上就零星幾本書李星也不知道是啥，看著顯得空蕩蕩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套渣爹李光輝寫毛筆字的用具，上頭幾本就沒東西了，而靠著書架上方則是掛著一個帶著玻璃的鏡框，裡頭也放著不少照片，有渣爹跟戰友的合照，有汽車隊的合照，有渣爹戴紅花得獎狀的照片，有自己不認識的老頭老太太，還有陌生的倒是有渣爹後娘等人的一大家子照片，還有些是渣爹更後娘還有家裡兩個小崽子的照片。

書桌一側，鏡框對過的牆上開了一道門出入外間，外間格局更簡單，在靠南窗的位子橫擺了一張約莫一米二的紅漆架子床，從窗戶往屋內來，屋子中間用大半個人高平日放點日用跟零食還有糧食的玻璃立櫃隔斷，立櫃後頭是個帶床的小房間，前頭靠牆一側擺著西南這邊特有的靠背竹編長椅子當沙發平日待客用，而進門的另一側，則放著一張半人高的折疊矮方桌，桌麵上擺著裝滿杯子的搪瓷茶盤，桌洞下四方都塞著一張靠背矮竹凳，平日吃飯的時候就把桌子拖到屋子中央，擺上飯菜抽出竹凳就能用餐，除此之外，外屋進屋門的這堵牆邊位子還擺了一張兩層長條紅漆小幾，上頭放著兩個竹殼子的暖水瓶，以及一個紅色印著牡丹花的搪瓷臉盆。

家裡就這麼大，裡間李光輝跟李敏住，平日李光輝出差拉貨不在家，李敏就帶著女兒李勝美住，考慮到王明也大了，李敏就提議外間給王明搞個床，為了讓兒子住的舒服，李敏還特意把玻璃立櫃挪來在外屋當中央橫放背朝後做個隔斷，給兒子做了個小窩，也是慈母心腸。

吃完飯李星都沒能來得及去整理自己帶來的行李，後娘就對晚上睡覺的事情做出了安排。

“老李，家裡就兩張床，晚上讓三個孩子睡。”

這個倒是沒什麼，對於李敏提出的建議，李光輝想也不想的就點頭應了，不僅應了，還難得慈父心腸的親自把李星的行李搬到了外間裡側，就放在了床跟著，點著那隻有一米二寬的架子床笑眯眯的對李星道：“星星，晚上你跟你王明哥哥還有妹妹勝美一起睡這個床。”

李星看著床上攤成狗窩一樣還蒙著一層油汙，被角發黃發黑，隱隱還帶著一股子尿騷味的被窩，差點沒一口嘔出來，轉頭對著親爹堅定搖頭。

“我不要，爸爸，我是大人了，男女有彆，而且以前我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渣爹你丫的最好給我單獨隔個房間搞張床。

不想李光輝沒有會意，而外頭支棱著耳朵的李敏一聽李星的話，當即起了火氣，眉毛倒豎，手裡又摔摔打打起來，忍不住就懟，“嘿，小丫頭片子口氣不小，還一個人睡，人不大想的到是美！”，死崽子咋不上天呢！“反正家裡就這麼個條件，你愛睡不睡，沒得說我這個當後娘的虐待前頭的孩子……”巴拉巴拉。

李光輝聽著外頭的摔打牢騷，尷尬的看著麵前的女兒。

李星卻不慣著後娘，當即拖上自己行李中最小的旅行包，邁腳就往裡間去，“那我跟爸爸睡。”

那雄赳赳的模樣看的李光輝一呆，李敏卻急了，當即丟了手裡的活一把衝上來就攔在裡屋門口，嘴一歪，冷冷笑:“嘿，跟你爸睡?剛才你不還說什麼男女有彆嗎？小丫頭你爸也是男的！”

李星壓下想翻白眼的衝動，故作充耳不聞，大路被堵李星毫不氣餒，退而求其次，看到身邊傻眼的渣爹，趁機抓住渣爹的胳膊仰頭天真的搖啊搖。

“爸爸，爸爸，你可是我的親爸爸，我們父女這麼多年不見，我可想爸爸啦!難道爸爸你不想我嗎?爸爸，以前我沒有爸爸大家都欺負我，那時候我可羨慕可羨慕彆人有爸爸，如今我終於有爸爸了，爸爸我想跟你親香親香，爸爸晚上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爸爸，我可喜歡你了。”才怪！

自己三個女兒，大的厭惡自己，小的懼自己如虎，養的外八路兒子見了自己也是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統統不貼心，唯獨眼前的二女兒倒是乖巧，生平第一次被親女兒拉著撒嬌，李光輝受用極了，特彆是聽到說她羨慕彆人有爸爸，她終於也有爸爸，她還喜歡自己的時候，李光輝的心那叫一個又酸又澀又甜又疼，心下一軟，當即就點頭應下了李星的要求，完全不給李敏鬨妖的機會。

等李光輝貼心的給李星收拾好行李，又殷勤的打了水招呼了李星洗漱完，還親自拉著李星進了裡屋上了床，李敏安頓好自己的兒女忙活完進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男人頂著自己從未見過的慈愛麵孔，一下下的輕拍著床當中那該死的死丫崽子，居然還在給死丫崽子講他當初當兵打仗時候的故事，而自家男人手掌下的死丫崽子卻迷迷瞪瞪的想要睡，那愜意模樣著實把李敏氣歪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