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爺自是看得清楚,眼前劍修兩者都不符合,且年紀輕輕,又如何能封印千年修為的鬼母?
君珩似有遲疑,不知該不該說出心中推測時,餘光看向正站在供桌前的阿妖,見她兩手各抓了個供果左右開吃,忙勸道:“阿妖姑娘,不可無禮。”
“禮教規矩,那是做人才要守的,我又不是人。”
玩家的約束條例,關我NPC什麼事?
阿妖晃著帶豁口的果子,笑眯眯看向城隍爺,“城隍爺爺受百姓香火,自該為眾生除禍,小妖偷吃供果實在不敬,聽憑您的處罰。”
快,求打殺!
誰知城隍爺含笑撫須,“當麵自取不為偷,再者老夫庇護一方,便是凡人孩子餓極,過來吃上幾個供果,也是情理之中,不夠吃儘管拿。”
不是,你們做神仙的都這麼有包容心的嗎?
阿妖故意挑釁以失敗告終,被君珩帶離城隍廟。
臨走前,她看向水池旁枯死的石榴樹,“等等。”
——
長街幽寂,君珩提燈而行,阿妖極不情願地跟在身後。
伴隨著一聲悶哼,君珩晃身栽倒,燈籠脫手墜地,火舌肆虐著吞沒燈身,火光盛燃後歸於寂滅。
“你!”
阿妖險險把人扶住,見他已然昏死,怎麼搖晃都沒反應,忍不住吐槽道:“這打完BOSS殘血,怎麼還帶延遲的?”
我說這位少俠,你但凡早點出事,倒在城隍廟也不至於無處可去啊?
阿妖無奈環顧四周,忽見左前方街口有店麵燈火通明,等扶著戰損的君珩近前了,她才看清店鋪招牌——平安凶肆。
阿妖:“……”
店名值得細品,策劃的精神狀態更值得細品。
平安,凶肆。
有風吹開店門,裡麵擺放的紙紮花圈映入眼簾,阿妖肩膀都垮了:一個賣喪葬用品的白事鋪子,怎麼能招搖到如同在開客棧?
柔和而陰森的燈籠映照下,阿妖抬眼看見店內的棺材一角,頓時就可恥的心動了。
——客棧的床也是躺,凶肆的棺材……也不是不能睡。
剛把君珩安置在棺材裡,誰知後麵院子裡就傳來腳步聲,情急之下,阿妖隻能就近藏身,正好和君珩共處一棺。
外麵掌櫃關緊店門後,遲遲不曾離開。
許是為了方便顧客查看,棺蓋並未扣緊,剛好到人胸前位置,阿妖等得著急,扒拉著棺蓋邊緣偷偷望去,見掌櫃的在埋頭紮紙人,大有一副夜班的架勢。
算了,反正棺材寬敞,就這麼睡吧。
前店隻餘窸窸窣窣的折紙聲,後院則是撐開了道霧障,就連月色也窺探不得。
庭院桂樹下,山水屏風前的坐榻上。
小小少年拔下發簪化筆,撩起身上白袍做紙,眼巴巴看著對麵,“冥君,人間百鬼夜行之事已達天聽,天書特來告知,不如冥君也告訴天書,八玄幽都到底出了什麼熱鬨?”
被追問的那人慵懶斜躺著,暗紅的衣袍如夜色下的鮮血,緩緩流淌在榻上,其長眉入鬢,氣勢疏狂。
“冥界與人界之事,哪輪得到天界插手?不過既然天書你心懷誠意,本君也不好隱瞞……”
於是抬手間,茶水飛落在少年眼前,凝成透明水字,閃爍著瑩瑩光芒,“七月十五,中元鬼節?”
天書音調猛增,“八玄幽都百鬼夜行,已擾亂人間秩序,就是為了給眾鬼過節?”
小小少年滿臉寫著不信,奈何冥君悠然頷首,“上元佳節天官賜福,中元鬼節地官赦罪,本君效而仿之又有何不可?”
天書糾結得鼓起腮幫子,不知該不該落筆。
乾坤筆萬象衣,一旦落筆在衣,就是蓋棺定論三界皆知。
及至月降日升,天書才放下衣袍閃身離去,臨走前,看向撐臂酣睡的冥君,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與此同時,前院停下活計的方臉掌櫃嘴角含笑,轉身望向那副帶有人氣兒的棺材,整個人通身氣勢陡升,不怒自威的道:“怪不得天書現身拖延,原是怕本君察覺你在此。”
天書還是太年輕了,他絕不會想到,掌櫃身上本就留有冥君一縷神識。
掌櫃輕飄飄抬手,有道神力籠罩住棺材,君珩昨夜記憶被投放其上,瞧見血池鬼母被桃花劍陣壓製封印,掌櫃動容之下,衣袍無風自動。
但見青衣少女黑瞳如墨,掌櫃終是壓下蠢蠢欲動的心思,拂袖而去,“可惜,時機未到。”
——
棺蓋被掀翻落地的動靜,驚醒了阿妖。
她本就在側睡,睜眼就看見君珩的俊朗側顏,麵部輪廓實在是流暢至極,尤其是鼻峰和唇……
還沒等她欣賞完,耳邊就炸開一聲嗬斥,“大膽妖女,竟敢冒犯我大師兄?”
阿妖猛然坐起身,對上棺木旁怒目而睜的發辮少女,果斷舉起雙手明誌,“我不是,我沒有,彆胡說。”
“還敢狡辯,你們都同棺共枕了,當我朱砂眼瞎嗎?”發辮少女杏眼圓鈍,麵頰還帶著嬰兒肥,嬌俏張揚地站在棺材旁,說話時重重一拍棺身,厚實的棺材竟生出裂紋來。
阿妖:“!!!”萌妹女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