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盛極必衰,西昭衰落的同時是北黎迅速的崛起。在楚氏兩代帝王的率領下南征南燕,東伐東渝,成長到今時今日,已是俯瞰天下的第一強國了。
有節節敗退的東渝做前車之鑒,西昭識時務者的獻上公主和親,再加上多年前北黎曾欠西昭一個人情,於是雙方一拍即合。
不費一兵一卒的免除戰亂,是對彼此都好的選擇。
回到飛霜殿,藍顏感覺腹中饑餓,碧鳶喜出望外:“能吃是福,殿下稍等,奴婢這就去吩咐廚房做一碗甜甜糯糯的八寶蓮心粥來!”
藍顏心說做粥就做粥,乾嘛跟她形容口感,害她嘴饞。
碧鳶過了很久才回來,一進門就憤憤不平的說:“殿下,蘇側妃太過分了!”
藍顏吃了一驚:“怎麼了?”
“廚房的婆子都被叫去紅袖館燉湯了,蘇側妃好端端的犯了肚子疼,隻能吃清淡的白灼。我說水煮菜就水煮菜,拐我飛霜殿的廚娘做什麼?不過您不必動氣,奴婢方才去紅袖館把咱們的人搶回來了。粥已經煮上,殿下可要多吃些,彆被姓蘇的壞了胃口!”碧鳶眉飛色舞,她向來牙尖嘴利,也不知是怎麼把人“搶”回來的。
可話又說回來了,蘇婉香身為側妃,卻把手伸進正妃的院子裡。
她蘇婉香不是師從太傅,蕙質蘭心,最懂規矩了嗎?
還有那些廚娘,也都乖乖跟了去,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吃裡扒外。
“公主。”寒酥不在,碧鳶才敢這樣叫藍顏,“這例子開不得,您可不能縱容她。”
藍顏苦笑一聲,她能怎麼辦,以太子妃之位責罰蘇婉香?
蘇婉香得有一萬句為自己辯駁的話,反倒顯得她小肚雞腸,小題大做。
到時非但自己招一身臟,還惹得楚肖厭煩。
藍顏悶悶的道:“楚肖喜歡她,她就不算放肆。”
碧鳶為藍顏委屈,小聲勸道:“公主,您也要爭一爭才是。書上不是說,夫是天,然後出嫁什麼的。”
夫者天也,出嫁曰歸。
丈夫是女人賴以生存的天,出嫁則是找到了最終歸宿。
碧鳶:“那蘇側妃不就是會裝可憐扮柔弱麼,哪點比得上公主。”
藍顏緘默不語。
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喜歡誰,就要主動爭取,絕不扭捏。
可若對方明確拒絕她,討厭她,她也有自己的尊嚴和傲骨,絕不搔首弄姿的爭寵獻媚。
更何況楚肖那樣心愛蘇婉香,他們青梅竹馬,天造地設。
自己已經占了人家正妻的位子,害人家連進宮給皇後請安的資格都沒有,再恬不知恥的湊上去糾纏楚肖,藍顏自己都嫌自己犯賤。
何必去討楚肖的厭煩。
碧鳶曾苦口婆心的勸她,說孤身一人在北黎,能依靠之人唯有楚肖。若做不到琴瑟和鳴,漫漫餘生又該怎麼熬過。
可藍顏更知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她跟楚肖當年在西昭的情誼,不過是寥寥幾日,匆匆幾麵。哪比得上和蘇婉香兩小無猜,相伴十幾載。
藍顏撣了撣膝上並不存在的輕灰:“碧鳶,去拿我的秋風詞來。”
碧鳶眼前一亮:“是。”
——
清幽殿。
楚肖方才換了身皓白色秋菊錦衣,立即端坐案前,提筆批閱奏折,東宮的掌事太監魏福伺候在側。
等宮婢第三次進來添蠟,魏福忍不住勸道:“殿下,夜色已深,該歇了。”
楚肖置若罔聞,修長的手指冷如寒玉,握緊貢品紫毫,寫出一排排鐵畫銀鉤的精妙小楷。
顏筋柳骨,力透紙背。
“太子妃今日都做什麼了?”楚肖垂眸疾書,眼皮都沒抬一下。
魏福忙不迭稟告道:“太子妃卯時進宮給皇後請安,辰時回的飛霜殿,未再外出。”
楚肖筆鋒微頓,抬眼看向囁嚅的魏福。
魏福心裡一抖,哪敢勞太子催促,忙繼續說:“太子妃的貼身婢女碧鳶,午時三刻去了紅袖館,大鬨一場,將被蘇側妃借調的廚娘帶回去了。”
楚肖捏著筆杆蘸墨:“紅袖館的廚娘不合她心意?”
魏福可不敢多嘴。
楚肖目光平逸,魏福觀之情緒淡漠,接著說道:“殿下,許是蘇側妃早膳吃壞了東西,腹痛不止,差了翠雲請您去看看呢!”
正好楚肖批完最後一封奏折,起身道:“去紅袖館。”
魏福在前提燈,楚肖走路從容有度,踱步如仙,腰間的佩玉柔和輕蕩,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忽然,楚肖隱約聽到一陣琴聲。
琴曲的韻味獨到,不似他經常聆聽的溫婉纏綿,而是雀躍熱情,澎湃似火,仿若置身繁花似錦的盛世,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那國泰民安,載歌載舞的盛景。
楚肖明知故問:“琴聲從何處而來?”
這琴曲在他當年出使西昭時聽過。
魏福:“好像是飛霜殿。”
楚肖做了個退下的手勢,改道朝飛霜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