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箏在曲彆和呂方之間看來看去。
曲彆是個很儒雅的秘書,給人一種溫柔好脾氣的感覺,和厲月霆那種由內而外的冷淡漠然完全不同,但近墨者黑,兩人相似之處是一旦涉及底線,就會展現同樣的冷漠。
他聲音依然和緩,但小會議室的氣氛已經變了,“厲總本周安排了兩個私人行程,作為助理秘書的你和裴箏是不應該知道的。但你已經製訂了詳細的往返時間,包括飛機、酒店和目的地信息。這些我相信隋青不可能在日常談話中透露,她是有職業素養的專職秘書。能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厲總的行程信息嗎?”
“我……我不小心……”呂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蒼白著臉,不知道作何解釋。
曲彆耐心等待著,在沉默的時間中,壓力成倍遞增。
呂方嘴唇囁嚅,始終無法說出答案。
裴箏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不參與曲彆和呂方的問詢對峙。
最後曲彆合起文件夾,雙手交握,“這樣,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們會自己調查厲總行程的泄露渠道。但是呂先生,很遺憾的通知您,因為您在日常工作的考核中采用了不正當的競爭方式,您的試用期結束了。”
裴箏抬眼看向曲彆,呂方也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曲彆鄭重點頭。
呂方雙手按在桌子上,“騰”的起身,“我不信,你隻是秘書,你沒有權力辭退我!”
曲彆依舊溫文爾雅的說道:“是厲總的意思。你們遞交的文件,厲總親自看過。厲總說,不會可以學,但如果用錯誤的方式,那麼得到的就是錯誤的結果。””
這是厲月霆的決定。
呂方泄力似的癱在座椅中。
曲彆搖搖頭,對裴箏示意,兩個人留下呂方一起離開小會議室。
路上,裴箏問曲彆,“曲哥,你剛說厲總親自看過?那他……是怎麼評價我的東西?”
曲彆看向裴箏,他笑了下回答道:“厲總說你引用的每個數字都很準確,就連過往資料中產生的錯誤數據都修正了。”
裴箏怔住,他昨天在資料室查去年同期數據時,發現了一項產品數據的誤寫,這個錯誤數據又被帶入後麵的相關計算,導致了一連串的錯誤結果。
裴箏不理解這樣一份錯誤資料怎麼會沒人發現,他順手修改了數值,又在自己的材料中修正數據。
這並不是一個十分顯眼的數字,厲月霆卻能發現。
從曲彆安排工作時的提醒,到厲月霆的點評,他們都意有所指。
厲月霆絕對對他有疑心。
可他把呂方開了,把嫌疑更大的自己留下,裴箏心裡犯嘀咕,厲月霆不會是殺雞給猴看,用呂方來敲打自己吧?
不過厲月霆還沒動手抓他,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裴箏按按額頭,這公司,從上到下人人一百個心眼。
整個上午呂方沒再出現,到了下午才回到秘書室收拾東西。
他入職時間不短,上班時間卻不多,東西也沒多少,卻磨磨蹭蹭的直到下班還沒收拾完。
裴箏約了常遠寧一起吃飯,時間還早,便留在公司等常遠寧。
公司裡還有不少人在加班,隔壁行政部門不知道忙什麼燈火通明,一屋子小姐姐都在為資本家奉獻青春。
裴箏見呂方還在收拾那已經收無可收的私人物品,直接起身離開辦公室,轉到茶水間打算給自己來杯咖啡。
上輩子他靠咖啡續命,咖啡對他的作用時間不超過五小時。現在喝下去,起碼還能撐到十一二點,免得和常遠寧吃著飯困到睡過去。
常遠寧經常淩晨打電話他都在睡覺,被常遠寧吐槽是早睡早起養生咖。
裴箏想到這場景,忍不住笑了下。
“你是在得意嗎?笑我被開掉?”
突然在背後響起的聲音尖銳充滿惡意,同平時的語調截然不同,是撕破偽裝露出可怖麵孔的妖魔。
裴箏平靜的喝口咖啡,轉過身,“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你是不是很高興排擠掉我,沒想到你心胸這麼狹隘,裴箏,我看錯了你,我還以為你真是不在乎這個職位,沒想到你居然告我狀,兩麵派!”呂方一手捏著茶水間的門框,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在微微發抖,他表情發狠,看起來正處於情緒爆發的邊緣。
“這些形容詞,你不覺得用在你自己身上更合適?”裴箏微微笑道,“我對這個職位在不在乎,是我的事;你偷厲總的行程,在考核中靠作弊取勝,是你自己行為不端,與我無關。況且,第一次考核時,你偷我idea我都沒跟你計較,你還敢來找我?”
呂方怔住,被戳到痛點有些惱羞成怒,“那不叫偷!你那些想法又不是什麼創新,大家都知道的,怎麼能算我偷!明明就是你背後耍手段,想要趕我走!”
裴箏歪了歪頭,眼睛微彎,眼底流動著些微情緒,“我不和你廢話。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我沒關係,你信也好,不信的話,我沒義務給你解釋。辭退你的是厲氏集團,你不服去找厲月霆申訴。怎麼,沒那個勇氣就來找我麻煩?”
呂方很高,一米九七的個子幾乎頂到了茶水間的門框,然而矮他大半頭的裴箏氣勢上卻達到了兩米,幾句話將呂方堵得呼吸不暢。
呂方胸膛急促的起伏,“怎麼可能跟你沒關係!隻有你跟我是競爭關係,你彆以為這事就這麼算了!”
裴箏笑著搖頭,他沒興趣欣賞狗急跳牆,端著咖啡準備離開茶水間。
興許是這笑意刺激了呂方,他走到呂方身邊時,呂方突然伸手,一手掀翻那杯黑咖。
“讓開。”
這聲“讓開”太過冷厲,裴箏沒來得及思考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呂方說的,但他下意識偏了偏身子。
緊接著一道人影閃過,他猛地抓住裴箏手臂,將裴箏往旁邊帶,避開那杯被呂方打翻的黑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