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 墨玄收到了燕真寄來的快遞。……(1 / 2)

當身體失去重心,泥汙沒過五官,從鼻孔開始,空氣被一點點封死,最後,甚至連眼前的光明也逐漸消失時,李善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他忍不住張開嘴,想要呼吸大口的新鮮空氣,可進入口腔與鼻腔的隻有粘稠的液體。

在窒息感到達頂峰之時,他的右腳腳腕一緊,一股巨力將他從淤泥中扯了出來。

被墨玄扯下來的李善重重地摔在地上,劇烈的疼痛從肩膀與大腿處傳來,落到實地的安全感終於將他從如噩夢般的體驗中抽離了。

他坐起身,用微薄的靈力將浸入五官處的淤泥逼了出來,可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李善想拿出油燈來照亮四周,卻被一道聲音製止了:“不要點火。”

是“鐵柱”。聽到他的聲音,李善安心許多,又不禁為自己感到害臊:他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然在一個小少年身上尋求安全感,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失去控製,闖進泥沼的青鳥此時乖順無比,它站在主人的肩膀上,看著他如此狼藉,有些慚愧地嘰喳叫了幾聲,看似是在愧疚,可它靈活的小腦袋依舊不忘往前方的某個方向探,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

墨玄將手打開,一盞蓮花形狀的燈散發著盈盈的淡綠色光芒,將他的猙獰狼麵都襯托出了幾分柔和。

蓮花的花瓣隨著他的雙手一同綻開,燈盞中淡綠色的點點光芒飛向了黑暗當中,勉強將沼澤底下的光景照了個清楚。

吞吃無數屍體的沼澤之下,竟然存在著這樣狹小的石洞,一行人掉進來的地方是連接石洞與沼澤的縫隙,選對角度,一個身材正常的成年人恰好可以通過它,落進洞中。

再看石洞內部,他們著陸的地方應當是一條窄道的中心,往前與往後都是同樣的景色,鐘乳石排布緊密,上下相接,如同惡獸半合的獠牙,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聯係到蛛後的傳聞,李善不寒而栗,他迫切地想尋找些彆的話題,來打消這緊張感。

墨玄方才展示的蓮花燈就是一個好的切入點。李善跟緊往前走的少年,問道:“小兄弟,你這是抓了些螢火蟲進來嗎?”

“是仿照螢火蟲做的靈器。”墨玄說道,他摘下了一點熒光,交給了李善。

入手的是金石的觸感,可卻感受不到石頭的重量,不知煉造它的人用了什麼技巧,讓一顆普通的石頭發光不說,還賦予它在漂浮在空中的能力。

李善方才隻是單純想找話題,現在他是真對這東西感興趣了,一時間忘了危險的處境,滔滔不絕了起來。

“你這個靈器非常實用啊,我下礦的兄弟們應該會很需要,還能用來逗小娃娃,我女兒就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小兄弟,你還有這種燈嗎,賣一個給我成不成?”

尚武的墨家人見墨玄鼓搗這些靈器,無一不抱有嗤之以鼻的態度。他們更加確信,墨玄不僅是個廢物,還是個沒有心氣的廢物。

久而久之,墨玄也就不做這些“無用”的小發明了,潛心投入到修煉當中,偶爾煉製戰鬥類靈器。這蓮花螢燈還是他十歲時做的小玩意,想不到現在能得到彆人的認可。

麵具下,墨玄微彎嘴角,心裡有了些微小的滿足感。

不過,現在並不是談生意的時候,他道:“買賣的事出去再提。”

他話音未落,靜謐的鐘乳石洞中,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腳步聲。

李善本能警惕起來:“誰!”

一個臃腫的身影從林立的石柱中走了出來,李善揉揉眼睛,才發現那是一個渾身都是淤泥的怪物。

若是燕真在此處,一定會用“臭臭泥”[1]來形容此人現在的狼狽形象。

螢燈的光芒將怪物鐵青的臉色照得更為慘淡,刹那間,李善還以為自己見到了鬼,連墨玄都抬起武器,準備戰鬥。

誰知,那“怪物”忽然開了口:“你們來了?”

對方的聲音有些耳熟。李善很快就把“怪物”與記憶中的一人對上了號,他不確定地問道:“你是……墨竹少爺?”

墨竹沒好氣地嗆聲道:“你沒長眼睛嗎?”

實在不是李善瞎,任誰來,都難以將眼前的淤泥怪和幾個時辰前見到的錦衣公子對上號。

這也情有可原,在聆蘭記錄下的信息裡,墨竹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踹了下來,多半是因為來不及用靈力護體,才變成了現在這副尊容。

現在的問題是,墨竹為何會在此處?

看見他們跟上來,墨竹並沒有暴跳如雷,而是一副儘在掌握的鎮定模樣,他對墨玄道:“鐵弟弟,我和你哥哥都覺得這裡有些蹊蹺,他讓我留在這裡等你們,自己先去探路了。”

李善更覺驚悚,他作為土生土長的墨雲城人,深知這位墨家少爺是怎樣桀驁不馴,恃強淩弱的一個人物。

修行世家的人多少有些清高,這位少爺更是眼睛長在腦袋頂上,從來不把他們普通人放在眼裡。

有一天,還能聽到墨竹用這種乖寶寶式口吻和一個平民說話,真真是奇事一樁!

墨竹落入沼澤後到底遇上了什麼事?不僅外形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內裡都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墨玄也難得見墨竹有這麼……溫馴的一麵,如果不是聽到了對方暴躁的心聲,他還真要以為自己這個惡劣的表哥改性子了。

在墨竹好聲好氣地與墨玄說話的這一會,對方已經在心裡將不存在的鐵家列祖列宗罵了個一百零八遍。

過濾掉大篇幅無意義的臟話後,墨玄提取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那姓鐵的不會死裡邊吧?他奶奶的,讓我給他那醜弟弟當狗,呸呸呸!詛咒他遇到蛛後,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