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矜點頭“嗯”了一聲,又立刻道:“但那是大師兄你的,”他解釋道,“我以為讓土覆上去,能讓靈氣溢散得慢一些……”
君郯歎道:“你有心了。”
應矜不由黯然,他原本以為大師兄當時讓他進屋是純粹念及他腳上被石子劃出的傷口,卻沒想到還有個原因是大師兄看到土坑處溢散的靈氣了,隻是想讓他離開那個地方而已。
來到籬笆外,君郯敲了敲柴門,童子見是他,直接奔過來請他進來。
“先生在午睡,可能再過一刻鐘就會醒來,還請大師兄在屋裡稍作休息。”
應矜路過院子,見那含苞待放的桃木,不知是什麼心情。
那原本是在大師兄院子裡的,當年他從大師兄住處得了那塊銅鏡,出門時見到滿樹桃花絢麗灼目,美不勝收,他回過頭看向同樣令人炫目的大師兄,忍不住脫口而出:“我能摘一枝嗎?”
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愣了,覺得十分無禮,誰知大師兄很是大方地說:“可以,要我幫你摘嗎,還是你自己來?”
應矜立刻婉拒道:“還是算了,好看的都在最上麵。”
“你可以用輕功啊。”
“我輕功不太好,會踩到桃樹枝,桃花會落下來。”
“小師弟可真細心呀,”君郯拍了拍那盤虯臥龍般的樹乾,“我幫你摘吧,你想要哪枝?”
“是都可以嗎?”
“都可以,隻要你想要。”
那時候的大師兄對他的態度,和現在簡直判若兩人。
後來,他快步回去,打算找個花瓶插起來,放在床頭,走到半路卻被攔住說弟子們要到後山集合。他當時剛入門沒多久,手裡一枝花,誰都想過來看看,甚至想摘兩朵,應矜當然不情願,躲閃中甚至還掉了幾片花瓣,他十分心疼。
後來也是路過這片樹林,有位謫仙似的男子背著竹簍出來,向他索要整枝桃花,應矜心想整枝交出去,總比一朵一朵摘下來被人蹂躪要好,便送給了對方。
沒想到正是那人,在一年之後,救了他性命。也正是那人,占有了整棵桃樹。
就在應矜思緒亂飛時,左邊的竹簾被掀開,低頭走出一人來,素衣木簪,墨發如瀑,形同仙人。
君郯起身拱手道:“桓淩子前輩。”
應矜也唰地站了起來:“應矜見過桓淩子前輩,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小事,去年你贈過我一枝花,這便是回禮了,”桓淩子沒去看應矜,隻麵向君郯,道,“手伸出來。”
君郯伸出右手,桓淩子給他把了下脈,然後撩起他的衣袖,道:“自愈了,恭喜。”
君郯道:“也難為前輩記掛。”
桓淩子也朝應矜微微一笑,道:“坐。”
但茶幾兩邊的靠椅隻有兩個,桓淩子一處,君郯一處,再然後便是下麵的木椅,如果他坐遠些,那麼兩人間的鎖鏈就會露出來。
君郯知曉了他的顧慮,便徑直走過去,拿了把木椅來,放在靠椅旁邊,對應矜道:“坐吧。”
應矜整了整衣擺,坐在兩人下首,坐得很是端正,顯得幾分拘謹,幾分可愛。
君郯從袖中拿出一個冊子,遞給桓淩子,道:“這是修煉功法,名叫《養氣功》。我抄錄了幾份,還上交了宗門,這一份特地拿來贈給您的。”
桓淩子看著功法,並沒有立刻去接,而是淺淺地看著,疑似自語地道:“你給我這麼多東西,我都沒怎麼幫上你的忙。”
君郯道:“前輩救了我師父的命,君郯已經是感激不儘。”
“你的傷雖然好了,但你的……還有提升的空間,你可要在我這兒多坐坐?”桓淩子道,“難得這位小友也在。”他望向應矜時,帶了幾分隨性,“你覺醒的是火屬性神通吧,以你的體質,吸收木屬性靈氣,對你大有裨益。”
應矜愕然地望向桓淩子,確實木助火勢,所以他也不至於過於驚訝,隻是而今的時代,靈氣過於稀薄,以至於十分珍貴,而桓淩子竟然請他們來吸食靈氣,簡直豪奢。
這就像長輩留客吃飯似的,而且吃得還是龍骨鳳髓,君郯哪好意思再要多的,忙道:“有了功法,前輩也能修煉,這些天地靈氣對前輩也大有好處!我這趟過來,隻是為了送功法,就不叨擾前輩了。”見他起身,應矜立刻站起。
桓淩子原本很有興致,聞言目光頓時冷了下來,對君郯道:“你拒絕我了兩次,爽約了一次,這次又如此著急離開?難道是怕我吃了你嗎?”
君郯驚在原地不敢動彈,下意識抬起手來摳了摳臉頰,鎖鏈相撞的聲音突兀地在草廬內響起,君郯這才注意到他抬起的是左手,而兩人相連的鎖鏈也暴露在桓淩子眼中。
桓淩子神色如常,似乎早已洞悉。
見他語帶不快,鳳眸冷冷地盯著自己,君郯自知理虧,但也沒彆的辦法,他本不想在此久留,再者他不需要這兒的靈氣,他本就有足夠的靈氣,為何要把彆人的靈氣抽空呢,道:“實在是事出有因。”
“但你這功法來之不易,”桓淩子道,“從來隻有彆人欠我,沒有我欠彆人。看來是我這兒的東西,你看不上啊。”
君郯今日方知藥聖性情,慌不擇言道:“但我看得上你本人啊。”
應矜猛地看向君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