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好多汁 那顏色鮮紅堪比魔鬼的舌尖……(2 / 2)

柔弱,羽毛球,每個詞都帶著輕視。

話音剛落,鬱沉感覺靠著的椅背被猛得一拽,下一秒長腿跨坐上來。他喉結一涼,雪亮的餐刀已經比在喉間,刀麵微斜,映出一雙嚴酷冰冷的灰眼。

“這樣夠嗎?”白翎聲線寒冷。

鬱沉順著他的手勁,微微昂脖子,聲調依舊淡雅:“‘大山雀’,我怎麼沒聽說,你們這種小雀的攻擊性,比鷹還強?”

白翎危險眯起眼,正要問對方到底想乾嘛,卻瞬間頓住。

這男人,竟然把喉嚨前的尖刀視若無物,壓著刀刃,寸寸前傾身體,以至逼得坐在他腿上的白翎,不得不被迫後撤。

白翎本想用姿勢鉗製他,卻被他倒逼回來。

如雕塑般的象牙色脖頸間,壓出一條細細血線。那顏色鮮紅堪比魔鬼的舌尖,隔著距離,舔舐得人眼球濕燙。

鬱沉神態自若,白翎逐漸呼吸緊張。那是一種被主動進攻,反被頂級掠食者越級碾壓的窒息感。

嶙峋的指骨原本扣緊餐刀,現在卻不自覺地指尖微抖。

他下不去手。

燦海波濤般的金發呼吸可觸,被自己吻過的臉頰也近在咫尺,白翎氣息微亂,完全未意識到自己吸入多少信息素。他緊繃地往後一退,後腰驟然重重撞在桌沿,痛!

“啊……”白翎瞬間痛得弓起身子。

他下意識去摸,一隻修長的大手卻接管了他的後腰。先是試探輕柔,再收緊手臂往前一帶,隨著動作,白翎怔愕地撞進那片柔軟金海,撲在他的肩膀——

一下子從呼吸艱難的地獄,墜入溫柔天堂。

“撒謊的小騙子。”那低音貼著耳廓震動,讓人心都跟著顫起。

白翎咬著牙,冷聲,“我沒有撒謊。”

“沒有?”

發絲撩過白翎臉頰,心跳無端快了幾分。男人低身在他口袋摸了摸,掏出什麼,反手往餐盤裡一扔,問他:

“沒有,那這是什麼?”

半塊牛肉滾落而出,狼狽蜷在盤子角落,仿佛被一則犯罪證據。

鬱沉緩慢問:“這就是你流浪時學的陋習嗎?”

居高臨下,帶著淡淡的譴責。

陋習。

比起曾經聽過的無數肮臟鄙夷,這兩個字根本無關痛癢。可由這個剛才還施展善意的人說出口,白翎的心臟,控製不住地深深刺痛一下。

奮力掙脫桎梏,白翎支著壞掉的假腿,垂著眼眸,一瘸一拐就要往外走。

鬱沉轉臉朝向他,聲調沉下去,像在命令:“回來。”

晃了晃才停住腳步,白翎呼吸錯亂,強硬挺直的脊梁像風雨飄搖中的小樹。看似筆直,內裡已瀕臨折斷。他側過身,問:

“你這樣血統高貴的金發貴族,當然不懂底層野狗的生活。你肯定,沒嘗過日日挨餓的滋味吧?”

是,他撒謊了。

他根本沒有愛他的家人,隻是個流浪的騙子。

“但我並沒有偷您的東西……”

我隻想留下那塊肉,明天吃。

房間一片安靜,僅能聽見中央空調的運作聲,低淺,孤獨。

沒有等到回應,白翎低下眼睫,單薄蒼白的眼皮在顫抖:

“下次,下次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這已經近乎妥協。

鬱沉在高椅中坐直身體,十指交叉,告訴他:“沒有下次了。”

曾經冷冽漂亮的灰眸,光亮一點一點散去,白翎無聲而遲滯地點點頭,想起對方看不見,又重複地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仿佛又變回係統出錯的電子鳥。

“我是說,下次不許偷藏在餐巾裡帶回去,要吃就當場吃完。”鬱沉無奈地捏了捏太陽穴,他摸索到手杖,推開椅子站起來。

“啊?”白翎眼圈微濕,怔怔地望著他。

男人脖子上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被雪白餐布拭過,變得如文藝複興時代的塑像般,血肉完美。

白翎掐著手心,默默移開眼睛。

鬱沉拄著黑色手杖緩步過去,快到身前時,問了聲“你在哪”。他抬手想探路,長指間的縫隙卻忽然被一簇湊上來的軟毛填滿了。

倔強又柔軟的小白毛啊。

鬱沉摸了摸送到自己手邊的腦袋。

他很滿意。

十年來從沒有這麼舒心過。

仿佛在長久的疲憊後,步履維艱地走回去,和你萍水相逢的小狗卻認出了你,沒等你蹲下來,它已經撲上你的手。

他也明白那半塊牛肉的意義。

隻有無人關愛的流浪小狗,才會學著延遲滿足。它叼起路人給的肉骨頭,舔兩口就依依不舍地藏進破布窩裡,到了夜晚,小腦袋枕著它才睡得著覺。

它不期待有人能再次施舍,也不敢期待。

隻會等在原地,等著你哪天心血來潮,停下腳步。

撫摸在發頂的手動作溫柔,恍惚間,白翎回想起之前那場不期而遇的擁抱。黑暗的露台裡,對方將他護在角落裡,輕柔地給予周到的精神安撫……

很妥帖,很關照。

牛肉正在胃裡消化著,蛋白質分解成多肽的過程讓整個胸腹都變得熱熱的。那種久經饑餓臨近崩潰之後,忽然被食物填滿的安穩感,讓他模糊地生出一種不該有的祈盼:

好喜歡。

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但這隻是一閃而過的幻想,是不切實際的。

“請彆抱我了……”白翎後退一步,避開那雙溫暖的手。璀璨的水晶吊燈在餘光裡細碎晃動,他恍惚地彆過臉,低聲喃喃:

“每天都吃好東西,會上癮的。”

“那就每天都來。”鬱沉柔和地說。

白翎抬眸望去,男人置身重重疊疊的燈影裡,背對光暈,容顏模糊不清。他恍如昨日繁華,舊夢重現,臨死之人在彌留的深夜裡才會做的一場溫馨夢境。

自己似乎……

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

他想抓住那道感覺,大腦的刺痛卻如潮水湧來,仿佛在掩蓋什麼刻骨銘心的情緒。

他不禁低聲說:“我不需要你施舍好意,也沒什麼能回報你的。”

鬱沉的回答溫和,且不容置疑:

“如果好意需要回報,那便不叫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