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香香滿眼的驚詫,好像從來沒想過,旭哥兒會回嘴反駁自己。
她上前抓起被子就要掀開,湯旭也沒攔著,等她掀開被子後再把被子拽回去蓋好,這會兒他病歪歪的渾身沒勁,不想多費力氣跟她爭搶。
劉香香看他臉色發白,皺著眉頭罵了句:“要死的賠錢貨,泡個水就病倒,老娘可沒那麼多銀錢給你看病。”
湯旭眼睛一閉,“嗯,知道了,關門。”
劉香香想把他從床上拽下來,見他臉上毫無血色,怕拽下來再昏過去,到時候還得花錢買藥看病,隻能不甘不願又罵了兩句後走了,門被哐的一下關上,不算結實的木板門被摔的晃了好幾下。
湯旭起身去倒了碗水,桌上放著剛才劉香香端進來的那個碗,他端起碗聞了聞,有股藥味,但是看這個藥汁的顏色,真不知道一副藥被熬了多少遍才能這麼清亮。
他把碗放下,連著給自己倒了兩碗涼水喝,肚子裡咕嚕嚕的叫了聲。
這屋裡肯定沒什麼能吃的東西,他也沒力氣去給自己做飯,乾脆又倒了兩碗水,灌了個水飽。
感覺肚子裡咣哩咣當的全是水,反正是不餓了。
湯旭回到床上裹好破被,先什麼都不去想了,睡覺最重要。
再次醒來天光從門縫射入,湯旭感覺身體沒有之前那麼虛了,除了躺太久沒吃東西有些餓的胃疼,其他倒是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他好好打量了下自己住的屋子,這屋是真的太小了,床,桌子,牆角還有個破櫃子,那桌子還是三條腿,第四條腿是用石頭墊起來的。
湯旭吐槽,“能墊的這麼平穩也挺不容易。”
旭哥兒平日穿著換洗的幾身衣服疊放在櫃子裡,還有些草繩堆放在牆角,應該是打算編東西用的,至於其他的生活用品……他視線掃了兩圈,沒看見。
湯旭歎氣,這可真是開局一張床,剩下全靠自己掙,詮釋了什麼叫家徒四壁。
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傳進來,細聲細氣的,緊接著劉香香的聲音也傳來,無非還是那麼幾句,賠錢貨,不乾活,一天天懶得要死。
湯旭踩著草鞋,乾草硬硬得穿著很不舒服,紮得他腳底板痛癢不已,旁邊還放著雙破布鞋,鞋麵都壞了。
再次感歎,窮啊,窮的叮當響。
他開門出去,入目是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裡種了幾種菜,都是剛剛發芽的狀態。
劉香香手裡拽著小女孩的胳膊,滿臉的不耐煩。
聽見湯旭開門的聲響,母女倆都轉過頭看來,小女孩臉上有一瞬的喜悅閃過,隻不過很快又收了回去。
劉香香眼睛一瞪,罵罵咧咧:“你個懶貨還知道出來,你咋沒睡死在屋裡,趕緊上山撿柴火去,一天天的做啥事都要讓老娘囑咐,眼裡一點兒活都沒有,怪不得沒人來提親,像你這麼懶的哥兒全村都找不出來第二個!”
湯旭走到水缸前打水漱口洗臉,透過水麵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他心裡一動,這張臉長得和自己小時候還真挺像,除了兩頰瘦的有些凹陷,眉心有個黃豆粒大小的紅點,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手指摸摸,皮膚也很粗糙。
劉香香的罵聲還在繼續,湯旭在腦中回想了下旭哥兒的記憶,對方好像今年才十七歲,因為長得不錯性子靦腆,每天都是幫著家裡乾活,其實來說親的有不少,可全都被劉香香給拒絕了。
拒絕的理由也很簡單,不給二十兩銀子彆想把旭哥兒給娶走。
二十兩,哪怕這一年風調雨順高產大豐收,十畝地的水稻也就賣個二十兩銀子,更何況哪有那麼多大豐收的時候,十畝水田產出的糧食刨去自家吃的,賣出去也就得個十兩左右,旱地的糧食賣的更少。
哥兒雖說能懷孕生子,可到底不如女子適合孕育子嗣,基本上哥兒的身體想要生兩胎都很難,誰不想要自己兒孫滿堂人丁興旺的,農戶人家除非是真的窮到娶不起媳婦,才會娶個哥兒回家。
有錢的大戶人家就不一樣了,哪怕是娶了哥兒當正房,也會再娶個身份較低的女子當小妾,為了開枝散葉。
在農村,哥兒和女子最晚十六歲也都嫁了,像旭哥兒這樣十七歲還沒嫁人的,那都算老哥兒了。
所以劉香香天天罵他是賠錢貨,嫌他沒人娶。
天地良心啊,是旭哥兒不想嫁嗎?罪魁禍首不是劉香香自己?
湯旭心說就這件事上,他感謝劉香香,起碼不用在沒成年的時候嫁人。
把水瓢放下,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身去往灶房。
彆的都好說,先把肚子填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