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麵前人的狀態。
莉莎帶她來到浴室:“這裡隔音很好。”
她手上動作不停,為浴缸放熱水。
“您認識時絮女士嗎?”溫江明盯著她的眼睛。
“不僅是認識,我們緊密相處過四年。”莉莎的目光開始放空,回憶道,“時絮這個小家夥,我們剛遇見時,她才上一年級。而我,也是一位新入職的教師,被分配到第一大廈隔離層工作,人生看不到前途。”
“隔離層……是隔離失控者的地方嗎?”溫江明順著她的話猜測道。
莉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樣:“你還知道失控者啊……
這裡是學校內部的暗區,是不對外開放的。
隔離層,住著一些風險評定過關的全人類。但他們曾經失控過,所以在此隔離。
一般情況下,特質者一旦失控,很難再出去。
大多數人從監禁區轉送到隔離區,再由隔離區轉送回監禁區;或是成功從隔離區出去後,不久又被抓回監禁區。
如此循環過三回之後,他們再也不能回來。”
溫江明暗暗覺得心驚。
這個地方,她剛進來就覺得壓抑。
失控者們,難道要在這裡一日日熬下去?
“孩子,你不是問我時絮嗎……
她在一年級時,作為失控者從監禁區被送到我管轄的這層隔離區。
她成功輸入了鍋爐房的密碼、破開通風管道爬到廢棄的下水道層、通過自製的潛水裝置穿過廢棄的水下通道,從中央公園的湖中遊了出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說到這件事時,莉莎的眼中還是顯露出極度的震驚。
“我不知道她怎麼弄清楚密碼的,更何況,水下通道那麼長……她怎麼能、怎麼有勇氣,在黑暗、密閉、沒有空氣、不知長短的通道前進。
這太可怕了。”
莉莎打了個哆嗦:“當我發現她時,她正在鍋爐房內等我。
她當時大概是跟我說,她昨晚已經成功離開這棟樓,但她回來了。
出於隔離區的規定,她還需一段時間才能合法地返回校園。
她來找我,因為她需要幫助。
我還在震驚……她當時問我借走了我的電腦。
隔離區的孩子們沒有電腦、手機等對外聯絡設備。
她還讓我幫她買幾件潛水用的氧氣裝置,說是心情好了,會在晚上出去看看。
但早晨一定回來。
我同意了。
從那以後,即使時絮已經離開這裡,她也會通過那條密道時不時回來看我。
這就是我們友誼的開始——我們共享著一個秘密。”
莉莎女士跟浴缸內的溫江明說:“離開暗區,除了官方通道,可能就隻有我這裡的密道了吧。
時絮遇上了天時、地利、人和:她蒙對了(其實並不是蒙,但莉莎女士不知道)鍋爐房密碼、而鍋爐房內正巧有一條密道、還恰巧碰上了看管鬆懈的我。
我那時很沒有原則……現在也是。”
溫江明安慰似地握住她的手,又問:“您知道那張字條上寫的“真正的學校”是什麼意思嗎?”
莉莎無奈地扶額:“這是ST組織的殘酷一麵啊。
所有在外的,都是相對暗區而言極其美好的。
人們不能忍受黑暗,因為他們曾見過光明。”
莉莎戛然而止,她看了看手表:“孩子,趁中央公園人少,早點回去吧。
你仍可以前來,你發現了密道,它是你的時運。
時絮和我都歡迎學生們的到來。
歡迎你,勇敢的孩子。”
溫江明又與莉莎約定了下次來訪時間,臨走前,她心細地問莉莎借來可以破冰用的錘子,重新返回密道內。
長長的密道旅程中,因為想著時絮和暗區的事情,過程並不無聊。
真正無聊的,是從中心返回狼班宿舍區那段漫長的路程。
大約清晨六點,溫江明回到天鵝湖的水下入口,還原拆下的鐵杆,而後從冰麵下鑽出。她冷得直哆嗦,飛快地跳進灌木叢套上大衣。
除了頭發還是濕的,她的外表已經看不出端倪。
溫江明做賊心虛地隔著灌木叢枝葉掃視四周。確定周圍沒有人後,她帶著自行車包和潛水等裝置包走出來,裝作晨練的學生慢慢騎著自行車回去。
期間,她有幾次感覺自己已經到達極限,缺乏的睡眠遇上短時間內的強烈運動,她認為自己下一刻就有可能猝死。
室友們還在各自的房內睡覺,溫江明看到自己那間對比起來顯得十分亮敞的宿舍,心情好了幾分。
她重新洗了個澡,處理完潛水用品,倒到床上睡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