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述有些不安,剛想叫上元宵幾人開溜,腳下的地麵就蒸騰出一縷縷白霧,橫亙在他們和李村長之間。
霧氣出現得太快,玩家們幾乎來不及反應,老李的麵目就在白霧中變得模糊。
霧濤湧動,佝僂的身影瞬間被吞沒。
“老李!”元宵大罵,“他媽的,人呢?!!”
話音如同砸在棉花上,沒有一點回音。
玩家們臉色發綠,經過昨天一晚上,所有人都清楚霧氣的出現意味著……
詭異降臨。
當前的情況是,他們站在一樓走廊上,左手邊一排教室,右手邊的操場已經被白霧堵住去路,視線穿過幾十張課桌椅,教室另一側的窗外也白茫茫一片。
霧氣猶如四堵厚重的牆,將教學樓環繞,隱隱散發著甜腥氣。
他們被困住了,困在這座名為山陰村小學的牢籠。
“靠,那死老頭肯定是故意引我們來這兒。”元宵捂住鼻子,忿忿道,“等我出去,弄不死他!”
江橙子左右看了看堵死他們去路的霧氣,喉頭一哽,顫聲問:“等霧氣完全湧進來,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黎述還算鎮定,掃了眼最近的教室,見前麵一年(一)班有一扇窗戶沒反鎖,便打開窗子,單手撐著窗框,利索地翻了進去。
“喂,黎述!”元宵拉都拉不住他,隻能跟上,“你就不怕教室裡有詭異?”
“傻站在走廊上,詭異還沒出現我們就先吸白霧,吸到精神力歸零了。”黎述從教室裡探出頭,催促道,“愣著做什麼?進來啊。”
其他人想想也對,陸續翻窗躲進教室。
最後一個爬進屋的陳池吭哧吭哧把窗子反鎖,神經質地繞場一周,確定所有窗戶都鎖死了,才扶著厚重的護目鏡,焦慮得原地打轉。
黎述扯開一張椅子坐下,長腿交疊,教室裡古怪的讀書聲似乎對他毫無影響,還饒有興致地翻閱起桌上的課本。
玩家們或站或立,都抱著胳膊,表情如出一轍——
既為迫近的白霧感到焦慮,又覺得四周縹緲的童聲瘮得慌,見黎述雖然年紀輕,臉蛋嫩,一副沒經過社會毒打的男大學生模樣,但仍然神色自若,不由暗暗佩服他的淡定。
其實,黎述心裡也發怵,隻是他偽裝得很好。
麵對詭異時最最不能表現出的情緒就是恐懼,理智不存,怪物生焉。
這些非人的詭異就像狩獵人類的野獸,一旦嗅出弱者的氣息,就會將玩家撕成碎片,拽入地獄,變成和它們一樣的汙穢。
“C級詭異。”黎述合上課本,想明白了詭異的等級。
“什麼?”
阿湯操著一口濃重的下城口音,大著舌頭問:“西級?”
“C級詭異與D級不同,”黎述看了阿湯一眼,說道,“能控製某片區域,讓詭域內的人遵照它的規則行事。我們現在應該是進入了一個C級詭異的地盤,要麼等它露麵殺了我們,要麼在那之前找到出去的方法。”
江橙子不禁有些好奇:“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黎述緩慢眨動眼睛,卷翹的睫毛讓他跟貓科動物自帶眼線似的,杏眼又圓又亮,平添了三分真誠。
“我是《全球通緝》的老觀眾了,平時放學沒錢出去玩,就在家裡蹲直播。”
這個解釋還算說得過去,江橙子將信將疑,但也沒接著追問。
話音未落,早讀聲驟停,教室角落響起一連串清脆的笑聲:“咯咯咯,嘻嘻……”
眾人打了個激靈,猛地扭過頭去,卻見黎述已經先所有人一步,走到教室後麵的黑板報前。
他神情緊繃,盯著一隻半人高的垃圾桶,手腕一抖,兩指間不知何時夾著一張撲克牌。
紙牌邊緣薄而鋒利,縈繞著一層熒熒紅光。
這是他的D級攻擊異能,【賭徒的紙牌】,能按攻擊力大小抽取從A到K的撲克牌,強弱與否全憑運氣。
嗖——
紙牌破風劃過,橫斜著紮在垃圾桶上。
撲克牌流溢紅光,牌麵赫然是一張方塊七,攻擊力不多不少,剛好夠用。
下一刹,垃圾桶應聲攔腰斷作兩截,骨碌碌,滾出來一個剃著瓜皮頭,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
僵硬的四肢晃晃蕩蕩,像沒上緊發條的木偶,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小男孩捂著屁股爬起來,嚶嚶哭泣:“好痛,嗚嗚嗚。”
玩家們如臨大敵,又有些難以置信。
這瓜皮頭就是C級詭異?!
可等那男孩抬起頭,玩家們心中的狐疑瞬間消散。
隻因它兩眼翻白,沒有眼仁,臉上覆著厚厚一層粉底,白裡透青,眉心一點紅,嘴巴還塗著油潤的口紅,像剛從舞台上下來。
又或者……
是畫著厚重的殮妝。
這玩意兒,是一隻僵屍!
小僵屍哭了半天疼,見沒人理它,也覺得沒趣兒,拍拍背帶褲上的灰,原地蹦了蹦。
“哥哥姐姐,你們好沒有同情心,一點都不尊老愛幼,我是小孩欸!”
黎述袖手站在一旁,靜靜地看小僵屍表演,留意到它膝關節僵硬,蹦跳時直上直下,轉身怕是不大靈便。
“為了懲罰你們——”小僵屍搖頭晃腦拉長聲音,跟詩朗誦似的,忽地,咧開紅豔豔的小嘴,露出一排缺了門牙的腐爛牙床,“都來陪我玩捉迷藏吧。”
沒人敢接話。
小僵屍背光而立,臉龐晦暗,五官模糊不清。
是時,黎述走上前去,當著僵屍男孩的麵,撿起了他的撲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