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緣 木偶飛鳥入金宮(1 / 2)

金翅女帝 青山春雨 5900 字 7個月前

“少保大人,你這帶得是什麼?”金簪的目光落在卜耀閣堂中飛翔的木鳥身上,看著小巧的玩意撲棱翅膀飛來,克製想要站起來一探究竟的衝動。

“這是老夫的孫兒從東都遣人帶來的機關木偶鳥。”淩飛撿起停落在案幾上的小鳥,遞給杜鵑。

杜鵑捧著新奇的小鳥,放在金簪的案前。

金簪拿著它翻來覆去找機巧,聽著淩飛的話,抽拉橫條後旋轉了發條,再用力一送。木偶飛鳥向進堂的南葉飛去。

“啊……”南葉嚇得趕緊蹲下,盤盞裡的東西落了一地。

“嗬……”金簪趕緊壓住唇角,憋回了笑聲。她示意笑不可遏的杜鵑去幫南葉。

“殿下,這是什麼呀?”南葉起身後擢令小宮女收拾,撿起木鳥遞給杜鵑。

杜鵑稀罕地擦了一下木鳥,又將它送回金簪的案幾。

“殿下甚少笑呢,這東西能令殿下開懷,真正是大功鳥兒。”

這次,金簪沒有接過來玩,冷靜地看向少保淩飛:“你將木鳥還給淩大人。淩大人,上課吧。”

淩飛沒有拒絕或多說木鳥,輕輕地點頭後講起了當年臥秋山貢茶一事。

金簪聽後,詫異道:“豈有此理,大周律法經千年整治,早已條例分明。官員怎能威逼下轄郡府拿金換命,這金又為何如此珍稀?”

淩飛慢聲道:“殿下的名諱可是帶了金和簪兩字?”

“自然。金簪乃是孤的名字,但是,孤被命名後,神女阿樂就建議過父皇,無需民間避諱。這麼說,有人以避諱為名行斂財之實?”金簪窺一斑而知全貌,很快理清內中的關聯。

“不錯。如今,市麵無金,都被藏在官僚大族手中,民間更無金買命。既然無錢,那就隻能拿人頭抵過。”淩飛歎息道,“這就是李雲起之流起事能成的因。”

“孤雖有耳聞當年傾茶一事,卻未曾這般透徹明白此中環節。官員怕貢茶文書延遲到地方一事暴露,就以叛民傾茶為由羈押地方官吏抵罪。這原不過是區區一件小事,卻令天下自此不得安寧。”金簪恨聲道。

“殿下真以為隻是傾茶入山澗的小事引起這番大動蕩嗎?”淩飛循循善誘道。

“沈少傅說過,非一石可壘房瓦,而動房瓦,一鍬足矣。”金簪放遠目光,輕聲道,“既然一鍬能動,必是屋瓦年久失修。這亂起於民間,卻是因京中出了問題,才累及天下。”

“是啊。今日,臣布置的課業便是殿下想辦法去五官寮所的司寇寮走走。聽說大宰輔送了幾名亂黨奸細回京,想必他們的口中應有不少新鮮事。”淩飛說完,等太女頷首後拱手離去。

杜鵑瞧著出神的太女,突然道:“殿下,淩少保沒有拿走這木鳥。”

金簪揚眉瞧著她手中的木鳥,輕聲道:“放在樓上的多寶架上吧。”母後來時若瞧見它,必又生事端。

金簪見杜鵑頷首而去,又道:“等等,拿來給孤。孤要去官祿道。”

“這……”南葉上前道,“殿下,您甚少離開卜耀閣範圍,若是前往六卿五官寮所必經之路的官祿道,恐……”

“淩少保既布置這樣的課業,必是孤能完成的事。無妨。”金簪起身後接過杜鵑手裡的木鳥,緩步出了天機宮地界。

路過的宮侍、官僚詫異地看向金簪的隨行隊伍,紛紛向她行禮,避讓一旁。

金簪兀自玩著木鳥,送它飛一段,就追一路,直入官祿道。

此地乃是外廷辦政場所,若是太女有職,也得來此處上工。隻可惜,如今的太女無權無勢,來此處還會被太宰風子鸞的黨羽忌憚。

緩步而行的金簪也有遲疑,這樣做會不會打草驚蛇呢?

然而,她看著手中的木鳥,輕出口氣後穩穩地將它投了出去。

“哎呀,飛進去了。”杜鵑驚呼道,“殿下,奴婢為你去尋吧。”

“不必了,孤的東西孤自己尋。”金簪說完,擺手令宮婢都待在五官寮外,帶著南葉進入寮所。

五官寮所彙集管理軍政的司馬、百工兵器所的司空、掌土賦戶籍的司徒、掌刑司寇,以及春官宗伯,管理禮祭事宜。

此地乃是六卿太宰之下最大的權利執行機構,而且這裡麵大都聽命於太宰風子鸞。

羊入虎穴,可能全須而退?

“你是誰,女子豈可入五官寮所?”院內官員見兩名稚女,當即嗬斥。雖說他已瞧見這大孔雀袍,卻硬是當不知道。

“住口,這是太女殿下。”南葉鏗鏘道,一雙美眸孕火,像在說:你瞎啊,真放肆。

“太……太女殿下,殿下千歲。”官員這才做出愣了下的表情,不情不願地垂首向金簪行禮。

一旁庭內的官員也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態度,在麵麵相覷後施施然向金簪拱手,如此作數。

金簪的眸光映著入庭的陽光,漾著粼波。

她垂斂眸中不愉,稍許後退一步,在這些官員戲謔、不明所以的眼神下又堅定地轉向寮所深處。

一位年紀頗大的老官疾步而出,攔在道上,大聲道:“殿下,臣乃大司徒李蘭亭。此地乃是國之政事所,無官職在身者不可入,無皇命在身者不可闖。”

“孤,也不可以?”金簪繃緊麵色,撩眸冷聲道。

李蘭亭乍一聽她的老成聲音,再及周身氣勢,不由頓了下。

但是,他依舊攔道:“臣乃五官之首——大司徒,奉命處理五官寮所內的一切閒雜事宜。殿下若無皇命,不可入軍機要地。”

“殿下是來找這個吧?”一位年紀不大的官員著紫金紅袍,將手中的木鳥遞向金簪:“此木鳥機巧,似能禦風而行,很有意思呢。”

他說著,又從金簪的手邊擦過,將木鳥收回來。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他將木鳥放在手中旋轉幾下發條,再向天一送,“喲,真能飛啊。剛才,微臣還以為眼花了呢。”

木鳥撲棱翅膀,向五官寮所的深處、另一宮苑飛去。旁人見他如此大膽地戲謔太女金簪,不免噗嗤笑出聲,又在李蘭亭的眼神下閉口。

“放肆,你竟敢戲耍太女。”南葉色厲荏苒,剛要喊人,就見太女一聲不吭地緊追木鳥而去,“殿下……”

李蘭亭等人一見太女金簪往裡麵衝,趕緊喊道:“殿下,不可,不可亂闖……”

紫金紅袍的官員展手攔住旁邊的李蘭亭等人,朝他笑道:“大人,無礙無礙,這……小女孩心性嘛,屬下去追屬下去追……”他說著給手下的士一大夫使了眼色,追著金簪入了內宮苑。

金簪一身大明孔雀袍,站在一棵老鐵樹下,看向追來的年輕官員,高深莫測道:“淩少保的人?”

“嗬……殿下英明,這邊請。”風宜遊走了兩步又對南葉道,“這位女官姑姑,木鳥在那邊,煩請幫忙沿著這道,將它再往前飛一路。”

“殿下……”南葉見金簪頷首,跑去撿起木鳥,向宮道深處走去。

風宜遊帶著金簪轉入小道,入了五官寮所後麵的小徑,兜兜轉轉到了司寇刑寮。

“這裡麵就不怎麼好聞了,殿下勿怪。”

“無礙,你叫什麼?”

“風宜遊,儒門學海弟子,在夏夔十五年時被太傅孫忠謀舉薦入司寇所。”風宜遊緩緩道。

金簪耳聞喧囂聲,詫異地看向透出微光的牢房上孔,遲疑道:“這裡距離宮外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