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簪 山雨欲來(2 / 2)

卻把青梅嗅 醉裡插花 3709 字 7個月前

凝雲殿中,隻有皇後、馬傅姆和沈暖煙。

聽完沈暖煙的話後,皇後麵色如常,但卻半晌不語,殿內靜謐的壓抑如同烏雲遮頂向沈暖煙襲來。

她早前就知道太後娘娘不喜高家,尤其不喜皇後,高家與裴家之間有些齟齬,裴遠愈如今下獄,不知皇後娘娘會不會出手相救。

兩炷香過去了,心急如焚的沈暖煙準備再次開口相求,卻發現高皇後轉身入了內殿。

不多時,一枚蠟封的藥丸由馬傅姆遞給了沈暖煙,而皇後沉沉說道:“到東市沉香鋪,交給掌櫃。叫逢月此後閉門不出。”

沈暖煙離去後,皇後幽幽地歎了口氣:“玉如,本宮是不是作賤自個兒,我的兒子沒有了,卻救他和彆人的兒子。”

馬傅姆遞上茶盞,柔聲道:“叫老奴說,您這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不救,崔娘子哭天抹淚的您能看得下去?”

皇後扯了扯嘴角,恢複了以往的端莊雍容:“隻此一次罷,我上輩子定是欠了他裴家的。皇帝關了丹鳳門,定是有巨變。玉如,去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諾大的紫宸殿書房隻有皇帝和舒王。舒王挺直身子跪於書案前。

皇帝閉著眼,指腹揉了揉眉心,麵無表情目光看向遠方:“我兒長誌氣了,連裴九洲都敢動。比你阿耶強,你阿耶連他的兒女都以禮相待。”

舒王手心冒出了些細汗,但目光炯炯:“阿耶,裴九洲謀逆,證據確鑿,且當時軍情緊急,事急從權,舅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皇帝音調轉冷:“證據!先把你的證據放到一旁,叫朕教教你。太後執掌朝政這些年,朝野上下乃至各地州郡,哪裡沒有她的眼線。如此輕而易舉地動了裴九洲,想過後果麼?其二,裴家滿門忠烈,裴九洲的阿耶戰死沙場,朝中多少權臣與他裴九洲過從甚密!其三,幽州柳家已然掌控了十萬兵力,還眼熱河東那七萬兵力,吃相未免太難看。他裴九洲什麼人,他在所有節度使中威望最大,文韜武略,備諳邊事,深受將士愛戴。你好好問問柳家,他吃得下河東麼?那天雄的高家肯嗎?”

這下舒王額頭也冒出了細汗,伏地叩首,但心中並無惶恐,他必須下狠手,不然崔逢月不出三月就嫁給裴遠愈:“阿耶,士族掌我大魏兵權多年,阿耶亦深受其掣肘,兒隻想給阿耶分憂。”

皇帝輕歎了口氣:“起來罷!事已至此,叫朕瞧瞧你的證據。”

舒王恭敬地遞給皇帝:“阿耶,這是裴九洲寫給吐蕃將領欽陵讚卓的,上麵詳儘描述了他守衛石堡城的籌謀,此信乃裴九洲親手所書且有他的印綬,而這封信是當時石堡城被攻占之後,吐蕃不願意將裴九洲放在身旁養虎為患,因此將此信從城樓上扔下直接給了舅父,裴九洲及河東將士、舅父及幽州將士親眼所見,欽陵讚卓還在城樓喊話,謝裴九洲的妙計,才能助他一舉拿下石堡城,但吐蕃國力與大魏相較,有很大的差距,無法助裴九洲拿下中原!”

皇帝輕嗤一聲:“還算你不笨,沒說裴九洲就為了金銀珠寶這些蠅頭小利。裴九洲用於調動軍隊的銅魚符和用於提供郵驛下達製令的傳符呢?”

舒王猶豫了片刻:“阿耶,有些麻煩。階品稍高一些的將領均對裴九洲忠心耿耿,尤其是他手下猛將張延玉不知所蹤,加上裴遠愈如今還在京城,銅魚符及傳符都沒有找到,將領均不受命。但他們親曆裴九洲謀逆,也不敢輕舉妄動。阿耶,如此看來,他裴九洲的部下隻知效忠於他而非皇家,可見早有反心!”

皇帝又看了一眼信件道:“確是裴九洲親書,印綬也是他的,放著吧!聽著,石堡城怎麼丟的,朕不想再查了,但雀奴,隻此一次。朕昨日將往東都去的三個城門、承天門、丹鳳門都關閉了,但很快這消息便傳遍京城,遞給太後,山雨欲來。”雀奴是舒王的小名。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程振元尖細的唱報聲:“聖人,奴有要事稟奏。”

程振元得到允準入殿後恭聲道:“裴家娘子脫簪待罪,跪在了丹鳳門前!”

皇帝吐了一口濁氣,越是害怕什麼就來什麼,如今他與裴書怡之間隔著的便是血海深仇。

“去,用朕的肩輿將裴娘子送入紫宸殿寢殿,好生伺候著。”皇帝眼光投向了來福。

來福走後,書房一片沉寂。須臾,皇帝幽幽開口:“如今銅魚符和傳符都沒找到,怕是河東將士要嘩變。”

程振元似乎有些猶豫望向皇帝:“聖人,裴九洲就裴遠愈這麼個兒子,定能知道,不如提審他問出出處。”

皇帝放下朱筆,氣息有些不勻。

雖然裴九洲的死太後一定認為是他所為,但提審裴遠愈,他心中仍有忌憚,崔逢月定會鬨個天翻地覆。這娘子要是鬨起來,叫人頭疼得很。

皇帝歎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調金吾衛搜查裴家。詔崔懷亮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