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消夜 她的額頭抵上他的胸膛。(1 / 2)

劍擁明月 山梔子 4075 字 7個月前

“我隻認識你。”

折竹乍聽她的這句話,他盯住她被寒風吹得發紅的鼻尖片刻,上浮的酒意也許令他神思不夠清明,他手臂擋在眼前,極輕地笑了一聲,卻又一言不發。

商絨從沒見過折竹這樣的人。

遠處倚靠山壁的匪窩被燒得不成樣子,融化的雪水涓涓而淌,他卻在樹下枕雪而眠,竟也十分安然。

商絨卻要打破他這份安然,她搖晃他的手臂,“折竹,你起來,不能在這裡睡。”

折竹被她強拉著坐起身來,肩上發上沾染的雪顆顆晶瑩,他撩起薄薄的眼皮看她片刻,隨即在雪地裡撿起軟劍纏上腰間。

商絨扶著他順著來時的曲折小徑下得山去,回到原本那條山道上時,折竹已酒醒大半,風聲吹拂草木之聲在耳,他忽然停住。

商絨隨之抬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仍是在清晨時遇見山匪的那一處,如今聚集著一眾人,黑壓壓的數百人將前路生生阻隔。

早前被山匪扔下崖去的屍體如今也一一陳放路旁,他們之中還有穿著官差袍服的,其中那領頭的捕頭正與身邊人說話,卻冷不丁地瞧見不遠處的那一對兒少年少女。

商絨如今臉上沒有麵具,見了這些官差便心有不寧,她躊躇後退一步,折竹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隻與那捕頭對視一眼,回頭來將她的兜帽再往下拽了一下,遮掩她大半張麵容。

“走。”

他簡短一字。

商絨見他已抬步往前,便也隻好跟在他身後。

“二位從何處來啊?”

那捕頭一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瞧他們兩人近了,便上前盤問。

“淮通。”

折竹說道。

淮通也屬江陵,與南州是一個方向,如此也說得通。

“為何不走官道,偏要走這偏僻山道?你們可知,此處近兩年常有匪患,”捕頭說著,回頭指向那路邊的數具屍體,“瞧瞧,這些還是鏢局中會武的能人,可都交代在這兒了。”

“隻是聽人說這條山道離東源縣近些,”折竹瞥向那十多具摔得麵目全非的屍體,麵露憂慮,“她得了要緊的急症,我們此行是要去東源縣尋那位老名醫。”

要緊的急症?

捕頭聞聲,目光落在那姑娘的身上,她看起來怯生生的,身上裹著兩件披風,兜帽遮得嚴實,隻露出來沒有血色的唇與蒼白的下頜。

他也曉得,東源縣確有一名醫,每年自各地往東源縣求醫的人也不在少數。

捕頭正欲再問,卻聽那姑娘咳嗽個不停,她弱柳扶風的,仿佛此時她抓著黑衣少年的手臂方才能勉強站定。

“你們就這麼走來的?”捕頭仍是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原本雇了馬車,途中又想省些錢給她醫病用,便換了匹馬,”折竹垂下眼睛,歎了一聲,“哪知今日溪畔飲馬,韁繩脫手,馬跑了。”

“跑了?”

捕頭一聽,粗黑的眉一揚,常有些販子還沒將馬馴養好便著急脫手,這些事兒他自然也是見怪不怪。

這少年說話滴水不漏,似乎沒什麼錯處。

捕頭正思量著再問些什麼,卻聽說身後下屬喚他,他回頭之際,折竹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身後之人扯了一下。

他側過臉去看她,正見她抬起頭來,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便猛地又咳嗽一陣,孱弱的身軀搖搖晃晃的,一下閉起眼睛倒向他。

折竹眼睫微動,被動地抱住她的腰身,此時捕頭聽見動靜再轉過頭來,瞧見他懷裡已經暈倒的姑娘便忙喚下屬,“快!牽我的馬來!”

一匹馬很快被人牽來,捕頭看向那黑衣少年,“我看這姑娘的病已耽誤不得,此地離東源縣已不遠了,你們便騎我的馬快些去吧!到了東源縣再將我這馬牽去縣衙便可。”

“多謝大人。”

折竹帶著商絨上了馬,朝那捕頭頷首。

烏泱泱的一眾人讓開一條道來,眾人目送那對少年少女騎馬揚塵,在濕潤的寒霧中越來越遠。

“大人,您何必將自己的馬給他們?”站在那中年捕頭身側的一名捕快忍不住說道,“那可是祁知州送給您的一匹良駒,萬一那小子不還呢?”

“良駒之所以是良駒,除了跑得快,還是識途的,”捕頭招呼著人先將屍體抬上車去,才對身邊人繼續道,“這荒山野嶺的,又鬨了兩年匪患,少有人敢走這條道,你瞧那小公子和小姑娘年紀輕輕,若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也有可能,可那小公子腰間有一柄軟劍,隻怕是會武的,我們合該謹慎些,且看他們是否真去了東源縣。”

——

風雪迎麵,疾馳的馬蹄一聲聲一陣陣,寒霧擋住了他們身後許多的視線,不知何時山道上再聽不見一點兒人聲。

“你倒也會隨機應變。”

少年的嗓音在風裡仍舊清冽。

“但他好像還是起疑了。”商絨仰頭,兜帽毛茸茸的兔毛邊兒擋了些視線,她隱約看到少年白皙的下頜。

“那又如何?”

折竹沒什麼所謂,他垂下眼睛瞥見馬鞍底下不起眼的一個粗布袋子,褐色的粉末一點點悄無聲息地灑落於積雪之上,“將這馬早些還他就是了。”

兩日後,商絨與折竹抵達容州。

過了容州才是蜀青,但天色已晚,他們便住進了容州城內的一間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