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元在蕭易之的催促下回去洗完澡換了身乾淨舒爽的衣服,囫圇擦著頭發,來到客廳看見先生還坐在那裡喝茶,又想想昨天不由分說上來就險些把她弄死的沈故淵,氣得想跺腳:“哼,他根本比不了大人,大人那麼溫柔,他一點都比不了!”
“這片土地,曾經孕育了豐富的生命和文明,這條河是人類文明的搖籃之一。”先生站在窗邊,那雙望向遠處的眼眸成半透明的灰色,自顧自說道,“異種的文明,該寫在曆史上了。”
先生總是溫柔的笑著,但那雙眼睛卻仿佛要把所有隱藏在靈魂深處的秘密深挖出來,張啟元吞咽了口口水,她知道先生的眼睛其實已經到看不清、也看不見東西的程度了,但那股強烈的窺探感還是讓她不敢直視先生。
就像是心底所有的想法所有的黑暗麵也會隨著那道眼神一起攤開在空氣中。
“啟元,不要以偏概全,我沒有那麼好,他也沒有那麼壞。”
張啟元轉念一想自己傷到了崔久溫,還是一陣心虛,邊擦頭發邊以一個非常緩慢的速度靠近先生。
“大人,我要怎麼道歉啊。”
先生扭頭,笑意更甚:“道歉要用實際行動來解決,這是我的建議。但是你其實可以去問問小蕭。”
“不要不要,”張啟元頭搖的像撥浪鼓,“謝謝大人,我會用行動去解決的。”
張啟元看起來也是剛成年的樣子,整個人都透著那股不諳世事的懵懂童真。
實際上開智異種從一開始也就如同天地混沌中孕育而出的一顆懵懂枝芽,一個純粹的靈魂自此在身軀裡安了家。
人類又何嘗不是呢。
張啟元走後不久,先生也沒有在窗邊久留,他放下茶杯,不再去看那朦朧的森林。
……
“我記得重要的東西都被老高鎖在自己辦公室裡了。如果真的是跟你們交接異種相關的工作的資料的話,放在資料庫確實很不保險。”
崔久溫沒辦法加快速度,就隻能用剛剛沈故淵公主抱她的姿勢一路往前衝。
傷口驚人的恢複速度讓她也猜到了沈故淵的能力或許跟療愈有關,就張開手臂,任由他將自己輕輕抱起。一路上他的臂彎很穩,幾乎沒有顛簸的感覺。
“往左邊拐。”
“哎,過了過了!這扇門進去,裡麵書櫃後還有一個通道,進去後往下走一層就到了。”
“你現在可真是毫不留情地指揮我啊。”沈故淵按照她說得快速轉身,下樓梯時放緩了腳步。
這裡視線更加昏暗,顯然是個暗道。
“我記得你之前不常來台裡,”沈故淵把她往懷裡扣,空出另一隻手在牆上摸索著,“怎麼知道這種地方的?”
“何止是不常來,這地方還是上次回來時,看見老唐在一個非常不科學的時間出現在我眼前時才察覺到的。”
“察覺到的下一步就是開始探索?”
“懂我。”
“話說你這次出來是要辦什麼事?”崔久溫接著說,兩人在黑暗密閉的空間摸索著尋找出口。
“我來這裡就是找開智異種的。”沈故淵一頓,“心智稍微成熟一點的。”
“它們其實比人類更加的純粹。”
“你找它們乾什麼,做研究?”
“不,我找神。”
崔久溫愣住,她沒想過沈故淵的目的如此的出乎預料。
但她很快穩住了心神:“如果說我手上……這顆眼珠也跟神有關的話,我應該也是要去找神的。”
崔久溫執意下來後扶牆緩慢摸索,意外摸到了一個冰涼光滑的觸感。
這是什麼,玻璃嗎?
她嘴裡接著說:“話又說回來,你們小隊的人就這麼信任我不是異種嗎。”
“對他們來說,是不是異種其實無所謂。”沈故淵無所謂道:“他們信得過我。”
“葉子跟猴子算得上是同一天生日,他們跟我一樣都是被實驗堡老一輩的人撿回來的。”
“相處時間久了就知道我是什麼人,更何況這些年老一輩一直囑托著相互照應,怎麼著也是過命的交情了。”
“對了,你感覺到異種了嗎。”崔久溫心頭一緊。
“……這附近姑且沒有感覺到。事先聲明,開智異種的氣息和人類彆無二致,所以這方麵會有些棘手。”
“是嗎?”崔久溫在這裡有些掉向,感覺一塊牆皮不太對勁,伸手敲敲,發現裡麵是空的後,往旁邊摸索,摁下一處,身前的門往前一彈,彈出一絲光亮,“或許打開這扇門,後麵就會出來一個開智異種呢。”
沈故淵站在另一側,他盯著那道門縫,半晌才扶上門:“最好先彆這麼說。”
打開門的一瞬崔久溫睜大眼,沈故淵已經重新抱起她大步向前走去,她抬頭隻能看見沈故淵的下頜角:”你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裡?”
沈故淵開口時崔久溫都能感覺到胸腔的震動:“這是一個……驚喜。”
“……想幽默一下緩和氣氛是嗎?謝謝你的這份驚喜,確實驚到了。”
粉色頭發實在吸人眼球,碩大的辦公室裡她一人正在桌前翻弄著檔案袋。
“嗨。”謝茗山看上去精神狀態不錯,麵色紅潤,粉色頭發被她自己細致的編了個好看的辮子,驚奇地一揮手,“我還以為我出不來了呢,多謝啊。”
“所以謝茗山為什麼會在這裡?”崔久溫眼睛微眯,“她也是開智異種?”
哈,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舞台,兜兜轉轉一群人又聚在了一起。
“對,”沈故淵很喜歡這樣的無障礙溝通,“我用了點手段把她放出來了。”
謝茗山身上的電子鐐銬早無影蹤,她換了一身運動服,如果崔久溫沒記錯的話,這是台裡某個女領導放在休息室裡的某身衣服。
謝茗山把檔案袋一放,沈故淵二人走近才發現地上已經變成一團廢鐵的保險箱。
旁邊還有各種散裝的箱子痕跡。
不遠處的辦公桌被移到了窗戶旁邊,地毯被掀開,地毯下的地板整齊的掀開一大塊,看樣子不是暴力打開的,而是這裡本身就有一個暗層,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
“在實驗堡都快憋死我了。你要再晚點跟我說,我就直接毀了那個電子腳銬越獄出來了。”
謝茗山頗有興趣的看著公主抱到她跟前的二人,暫時性忽略了崔久溫腰腹位置纏了幾層的繃帶。
“你們人類那裡要服從好多東西,最重要的是,你們在拿異種做實驗,這點我感受得到,那棟樓裡異種的氣味越來越濃,我受不了。”講到最後謝茗山閉上了眼。
崔久溫找到另一個切入點,問:“你們之間是能通感嗎?”
“是能在一定範圍內感知到同類的。”謝茗山看了眼沈故淵,在清楚崔久溫能聽後盤膝而坐,“對於我們異種來說,你們人類和我們的異種的氣味不一樣,那種氣味形容起來又很抽象。”
“說來也奇怪,之前從來沒有過,這幾十年開始才有的吧?”
沈故淵移開視線:“你彆問我,我才活了不到三十年。”
“……嘁。”謝茗山不爽的扭過頭去。
拿異種做實驗。
崔久溫迅速捕捉到了關鍵。
曾在異種爆發的那幾天她就有過猜測,謝茗山的說法肯定了她的想法,雖然早就最好了心裡準備,但她的心底還是嘭的一聲。
崔久溫掃視地上一堆又一堆的廢鐵,皺緊眉頭。
原來都是有所收斂。
謝茗山看文件看的有些頭暈,見到二人果真來到這如同見到了救星,把文件甩到一邊:“路上碰到了一個人,自稱是你的多年好友,他指了這條路讓我過來找找資料,說或許還能碰見你。”
“誰?”
“他說他叫陸青山。”
見沈故淵的臉刷得沉了下來,崔久溫忍不住問:“好人還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