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還不是夫人。”……(2 / 2)

港夜沉迷 鹿宜 6859 字 5個月前

蘇倪沒有理他,隻是衝著她離開背影喊了一句:“早點回家,清雨。”

虞清雨腳步一頓,抿唇,肩背微僵。

繼母尚且關心她的安全,親生父親卻隻關心他的女婿。

還不算女婿,名義層麵的,還沒有過那道儀式。

“小姐,回老宅嗎?”張司機問。

“……”

虞清雨心煩意亂,根本不想回那棟彆墅。

視線轉向窗外連綿的雨,脖頸挺直,手指卻默默攥緊了手機,安靜的車廂氛圍讓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良久,她鬆開了手指,忽然報了個地名。

馮黛黛發過來的那條消息。

方才隻是隨意一瞥,卻已經熟記於心。

“好的。”

雨勢漸小,勞斯萊斯轎車踩過路麵淺淺水灣,濺起點點水花。

一輛邁巴赫恰時相向經過,水漬在急速行駛中攀上車身。

綠燈亮了,司機踩下油門,車輛加速奔馳而過。

一張深邃清俊的側臉在她餘光中略過,她沒在意,唯有閃爍霓虹映照在眼底,緩緩散開星點。

更沒有看到閃爍的轉向燈折射過左視鏡,映照在她的麵頰上。

“小姐,到了。”

張司機先下車替她打開後座車門,一把黑色大傘撐在頭頂。

虞清雨沒動,環顧四周,老舊的底層樓房,牆麵斑駁的漆皮,還有樓道大門上的鐵鏽。

宋執銳就住在這裡?

一塊重石壓在她心裡,快要喘不過氣來。

雨夜裡濕濘的泥土味,春日裡玉蘭花的清香,還混雜了些說不清什麼味道的腥臭味。

虞清雨皺了皺眉,金色流光的高跟鞋踩進水窪中,泥點濺上她華美精致的高定禮裙。

頭頂的路燈壞了,隻有樓房中偶爾一盞燈光亮著,卻掩不住她豔若桃李的一張俏臉。

華裙富麗,妝容明燦。

虞清雨與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小姐,您……”

虞清雨提起裙角,接過傘柄:“我自己去吧,你在這裡等我吧。”

張司機沒說話,點頭後退一步。

按照馮黛黛發過來的地址,她在小區裡轉了兩圈,方才在找到角落裡的那幢隱蔽的三層小矮樓。

高跟鞋踩過大門前的石板地,高低不平的路麵,虞清雨差點沒站穩。手掌剛扶上牆壁,脫落的白漆又讓她急忙收手。

陰冷的樓梯間,潮濕的味道,提著裙角的手指緩緩縮緊,她的眉頭擰得很緊。

從幾億的彆墅區搬出去,虞清雨根本沒想到宋執銳會住在這個地方。

輕輕敲響三樓的那扇鐵門,有細碎的粉塵掉落。

“誰?”遙遙一陣男生由遠及近。

是好久不見的宋執銳。

“是我。”虞清雨的聲音很輕。

那扇剛剛打開一條小縫的大門,忽地又被闔上,震耳的一陣摔門聲,門前粉塵簌簌震落,嗆得她鼻子發癢。

門裡透過的那一絲光線,滅了。

良久良久,在樓道裡那盞忽明忽暗的聲控燈滅下的那瞬間,他的聲音才緩緩再起,帶著點啞意。

“清雨,我聽說你明天就結婚了。”

“執銳哥……”

宋執銳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他的語氣很急很快,說不清的情緒一閃而過。

“那就祝你新婚快樂。”

虞清雨的手指順著那扇鐵門慢慢滑落。

新婚快樂嗎?

漫長的沉默後,長睫垂下細碎的陰影,虞清雨鼻子微酸,許多話在嘴邊,卻不知道如何說起。

“那——”

“清雨。”一聲淺淺的歎息落下,“你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

一句話已經阻絕了她所有想說的話。

她早該想到的答案。

“作為我們最美麗的新娘子,這個時候你該回去睡美容覺了。”宋執銳的聲音裡似乎帶著淺淺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溫和,就像他平時哄她一樣。

可現在卻在冷酷地下著逐客令。

“清雨,我就不留你了。”

陰冷的雨氣從裙角向上蔓延,從腳底涼到心窩。虞清雨知道這個時候她該走了,可她挪不動步子。

“我……你……”

可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不讓我進去坐坐嗎?”指甲刺入掌心,尖銳的刺痛讓她清醒,她強撐著抬起頭,最後一次試探。

又是沉默的安靜。

隔壁家電視機裡放著的音樂聲格外清晰,她聽到那句有名的歌詞——

“那就算了吧,再愛都曲終人散。”

心跳猛地一震,她下意識地抬眸望向那扇緊閉的大門,那道歌聲也同樣傳到門裡的宋執銳耳中。

兩個人十幾年的默契,大概就體現在這之上。

分明都知道答案了,卻誰都沒有先開口。

虞清雨咬著下唇,水霧在瞳孔中朦朧聚起,又緩緩消退,肩頸卻無形間挺得更直。

最後還是宋執銳先開的口:“寒舍簡陋,就不留你了。”

“執銳哥……”

“大晚上的讓不讓人睡覺了,恩恩愛愛不能回家說嘛!”隔壁鄰居尖銳的男聲平地起音,所有眷眷留戀登時消弭。

“……”

隔著那扇陳舊的大門,宋執銳說:“清雨,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殘酷又現實。

是逃避,也是決絕。

虞清雨手頹然放下,他的拒絕已經很清楚了。

或者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喜歡宋執銳,似乎是一件很順理成章的事情。

他們青梅竹馬很多年,虞清雨分不清那些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似乎喜歡已經在她生命中許久。

隻是他身邊圍的人太多,她從來擠不上去,也驕傲地不願去擠。

有風自來,這是從前宋執銳最常說的一句話。

很不巧地適合他們倆之間的關係。

她沒說過,他也同樣沒說過。

直到宋家破產,天之驕子一朝跌落,他消失地很快,抓不到一點影子。

大概他們確實不是一路人。

不管是他破產前,還是破產後。

濛濛細雨,沾濕她的長發,雨珠掛在她的眉睫上,眨動間簌然墜落,落在她的長裙上。

精致華貴的禮裙掠過定製款的高跟鞋,長長拖尾刮過濕漉的路麵,染上泥斑和水印。

夜雨冷清,一輛低調的黑色布加迪轎車,同樣停在那間老舊小區外,車窗倒映出失魂落魄的身影。

司機操著一口不太熟練的港普:“先生,要去接太太嗎?”

坐在後座的男人低眸,修長指骨輕輕叩響中央扶手盒,筋絡分明,手腕內側臥了一枚胭脂色紅痣。

三樓的燈光滅了,暗昧落下,線條利落的側臉在車窗上投下一道俊美的剪影。昏暗光影浮動,深眸淡漠湛然,冷光微凝。

指節扣在黑色襯衫的領口處,矯正領帶一點微斜弧度。

掀開眼皮,淡淡掃過不遠處那個纖贏瘦削的身影,黑眸如墨,偏冷的音調比窗外細雨還要涼。

沒有任何情緒地糾正司機的稱呼。

“還不是太太。”

是清晰的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