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啊,何以寧。”
何以寧循聲抬頭,唇邊笑容倏爾收斂。
那麼大一個花城,人口近兩千萬,這都能遇上,當真是晦氣。
妝容精致的丁奕芮垂眼打量座位上的人,皮膚暗沉,黑眼圈濃重,憔悴的像是七天七夜沒合眼。微微發皺的白T恤,藍色牛仔褲,灰黑色球鞋,看著就是廉價貨。從頭到腳,光禿禿的沒有一件首飾。
饒是如此,依然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丁奕芮心裡泛酸:“聽說你辭職了,這是打算來花城找工作,找到了嗎?是不是不太順利?”
何以寧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你消息倒是靈通。”
丁奕芮撥了撥頭發,微微笑著道:“群裡看到的,哦,你沒在那個群裡。要不要我把你拉進去?裡麵都是我們A大的,各行各業的都有。正好你可以問一問誰有內推的名額,總比你沒頭蒼蠅似的到處投簡曆好。”
恰在此時,侍應生送剩餘的菜上來。見丁奕芮站在一旁,輕聲詢問何以寧:“需要加一份餐具嗎?”
何以寧:“不用。”
丁奕芮莫名尷尬,指了指十幾米外那一桌:“我朋友在那邊。”
何以寧掃了一眼,五個年輕女孩,和丁奕芮一樣的妝容精致服裝考究,細看,臉上都是滿滿的科技感。
侍應生放下菜,留下一句請慢用後離開。
看清盤子裡裝的是什麼後,丁奕芮有一瞬間的驚訝:“聽說你拿了一大筆賠償,原來是真的啊。”
她伸手指點了點桌上的菜,又點了點何以寧,“室友一場,說兩句你可能不愛聽的話。你既然都舍得來這裡吃飯了,好歹花點錢把自己收拾的體麵點。畢竟這裡可不是學校食堂,穿成這樣對自己也是對其他客人的不尊重。”
何以寧不知道是誰在造謠,不過謝謝TA。認為她拿了賠償費,總比懷疑中獎好。雖然以丁奕芮的性格,發現她有錢了,隻會認為她傍大款。
想起往日恩怨,怒從心起,她反而笑:“你不懂,天生麗質難自棄,就我這長相,披麻袋都體麵。”
丁奕芮格外愛漂亮,彆人看書做作業,她研究美妝化妝,每年寒暑假回來都會發現她的臉變了。奈何長相平平底子差,整來整去也就那樣。隔了一年再見,那張臉更是一眼假,近看瘮人。
神他媽的你!不!懂!
被戳中肺管子的丁奕芮恨不得撓花了那張得天獨厚的臉,咬著後槽牙:“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怎麼舍得不要,”何以寧故意伸著手指輕點臉頰,“就我這張臉,誰舍得不要。倒是你這張臉,下巴削得太尖,鼻子墊得太高,眼角開得太大,嘴唇填的太飽滿,整個五官比例都不協調。太假了,彆要了,重新整一下吧。花錢找個好點的醫生,你不至於這點錢拿不出來吧。”
丁奕芮氣到變形,那張充滿科技與狠活的臉越顯瘮人:“你以為我是你嗎,窮酸的連江敘白都不要你。”
何以寧眼皮都沒多眨一下,那幾年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讀書讀書不行,長相長相不行,人品人品還是不行,丁奕芮也就隻能在這種地方找優越感。
她似笑非笑:“那是,我怎麼能跟你比。你可是住半山彆墅開勞斯萊斯的港圈名媛,父母給你準備了上億的信托基金,門當戶對的男朋友對你死心塌地,一堆粉絲追著喊公主。”
這就是丁奕芮在網上的人設,好像還有幾十萬粉絲來著,一個敢說一個真敢信。
騙騙網絡背後的傻子還行,四年室友,誰不知道誰啊,丁奕芮父母是醫生,家裡是有點錢但還不到富的地步。
她都是慣犯了,上大學那會兒就裝白富美。當時自己還是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丁奕芮又是港澳台聯考進來,還真被她唬住了,以為她是豪門大小姐。
丁奕芮臉色紅了白,白了青。
在不明真相的粉絲眼中,她是白富美,直播是愛好,帶貨隻是掙零花錢。
然在何以寧戲謔目光下,她仿佛被剝掉皇帝的新衣,露出最不堪的模樣。
“噗嗤”
突兀的笑聲從後方傳來。
何以寧和丁奕芮雙雙回頭,隻見隔著一張餐桌的座位上坐著一男一女,出奇的英俊美麗,氣質卓然。
深藍色露背長裙的女人身體輕斜,頷首微笑:“抱歉,實在沒忍住。”說話時,視線在何以寧丁奕芮臉上繞了兩繞,饒有興致。
丁奕芮一眼認出女人穿的是高定禮服,珠光閃閃的耳環、項鏈襯出一張芙蓉麵,那雙丹鳳眼裡盛的仿若都是嘲笑。在何以寧麵前產生的優越感蕩然無存,她落荒而逃。
黎嫿啊了一聲,笑盈盈看向何以寧:“是被我氣走了嗎?”
何以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用餐。”
丁奕芮該是自卑了,眼前的美女,比她漂亮還比她有錢,重點是有錢。丁奕芮根據錢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而自己在她那裡大概屬於最末等,所以她才會有那麼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簡直不可理喻。
自己都沒嘲笑她腦袋空空長得抽象三觀不正,她怎麼好意思嘲笑自己。
“沒關係。”黎嫿輕輕一笑,轉過了身,含笑望著傅時遇:“你看的有點認真哦。容我提醒,和女士約會期間,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位女士身上,可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傅時遇不解釋,隻道:“抱歉。”
黎嫿大度表示:“我原諒你了。畢竟那位女士確實有趣還美麗,彆看她現在灰頭土臉,打扮一下,不知道多漂亮。”
傅時遇知道,他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