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琬幾乎是不顧一切地飛奔上去,朝謝玦的身上撲去。
謝玦伸出雙臂,穩穩地接住了她,將她攬在懷中,動作像被演練過千百遍一樣熟練。
謝卿琬貼著謝玦,感受著他身上傳過來的溫度,積壓在心中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傾瀉而出。
在他來之前,她的情緒如弦一樣緊緊繃著,不想在謝少虞麵前露怯,當謝玦來之後,她卻隻想不管不顧地埋在他懷裡痛快地哭一場,抒發自前世以來所有的幽怨,不為人所知曉理解的惶恐害怕。
但到底還是有謝少虞和城陽公主在側,謝卿琬在僅剩的理智中克製住了自己,最終隻是用兩手勾著謝玦的脖子,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哽咽道:“皇兄,我想回去。”
謝玦伸手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放輕了聲音:“皇兄這就帶你回去。”
與此同時,他將滿是涼意的目光轉向謝少虞,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謝少虞原本支著腿,靠著欄檻,神色莫名地看著他們這邊兄友妹恭的畫麵。
此刻見謝玦如鋒刃一樣的視線向他投來,輕笑一聲,慢慢站直身體:“臣弟前幾日接了父皇聖諭,追查潛伏在京中的前朝殘餘叛黨,今日聽聞附近有藏寶圖線索,於是追查至此,太子皇兄應是不會見怪吧?”
謝少虞嘴裡在和謝玦說話,但目光卻狀若不經意地掃過謝卿琬,其中蘊藏的某種凝視,讓人十分不舒服。
謝卿琬此時有了依仗,也不再怕他,冷淡地與他對視,分毫不讓。
謝玦眉間微微一動,淡冷道:“父皇應沒讓你在京中橫行喧嘩,擾亂百姓罷?三弟既然追查此事,想必已有了一些結果,明日早朝,孤洗耳以待。”
謝少虞麵上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抿唇不語,眸光在謝玦和謝卿琬身上來回轉了幾遍,輕嗤一聲,不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城陽公主朝謝少虞和謝琬卿兩邊各看了一眼,看到謝琬卿身後那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大佛,她哎呀一聲,朝謝琬卿擠了擠眉眼,追著謝少虞而去了。
謝琬卿還伏在謝玦懷裡,直到頭上傳來一聲清冽的:“走了。”她才猛然回神,從謝玦懷中掙脫,站直了身體。
謝玦摸了摸她的髻鬟,少女的發絲又細又軟,以華貴的珠玉相飾,挽出精致的發髻,撫摸上去,有如絲綢一般。
謝玦心裡有些發癢,眸底的神色溫和了許多:“我以為,你是想讓皇兄抱你回去。”
謝卿琬挽著他的胳膊,走在他的身側,趕緊搖頭:“那可不行,我都多大了,怎麼好意思叫皇兄抱我?”
她朝他努了努嘴:“我又不是沒有長腿。”
謝玦眉目舒展,順著謝琬卿的速度放慢了步伐,唇角微微翹起:“也不是不行。”
“再長十歲,你也還是我的妹妹。”
“是是是。”謝卿琬也笑了起來,將方才的不愉一拋而儘,“待我滿臉皺紋,白發蒼蒼,也還纏著你叫你哥哥,到時候,該煩的就是你啦。”
“不會的。”謝玦突然停下腳步,側身過來,惹得謝卿琬差點撞上了他的胸膛,“琬琬,我隻擔憂你長大後,有了如意郎君,或為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就徹底忘了兄長。”
此時夕陽西下,暮靄沉沉,橘色的霞光映在謝玦的眼瞳上,泛著奇異而又瑰麗的光澤,顯出一些看不透的氣息,讓原本素淨清雅的他,徒生了幾分魅惑與神秘。
“不可能。”謝卿琬不假思索否認道,她微仰著小臉,看著他:“有皇兄珠玉在前,這天下男子我怕是難有看上的。”
這話說的不假,縱使是前世,她遠嫁許州,也不是因為有了心上人,從前到現在,她仰慕的男子隻有皇兄。
謝玦盯著她看了片刻,突然輕輕緩緩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好聽,有如風林中懸玉輕碰,清質爾雅,他伸出手,拇指停留在謝卿琬麵頰前,頓了片刻,才輕輕按上去:“這可是你說的。”
皇兄的指腹微涼,玉扳指卻帶著淡淡暖意,一同觸碰著她的肌膚,謝卿琬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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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陽公主跑得氣喘籲籲,才追上謝少虞的步伐,見他邁著長腿,往前大步走著,一點也沒有等她的意思,氣不打一處來:“謝少虞,你看看人家的哥哥,再看看你,哪有做哥哥的樣子?”
謝少虞步伐不減,淡淡道:“哦,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妹妹,那為何整日和謝卿琬待在一起?”
城陽公主一愣,立刻辯駁道:“我和她待在一處礙著了你什麼嗎?她性子好,相處舒服,我自然願意和她一塊玩,哪像你,身邊涼颼颼的,還成天陰陽怪氣。”
她像是找到了論據,聲音一下子抬高了些:“你倒是先質問上我了,我還沒問你呢,今日卿琬又沒招你惹你,你平白無故嚇人家乾嘛?是吃錯藥了?”
城陽公主說起話來,可不管你是誰,絲毫不客氣,謝少虞被她一番嘲諷,忍不住冷笑道:“看來是母後太慣著你了。”
“你可知我如今同太子勢同水火,謝卿琬將來無疑是會站在她的好哥哥那邊的,你屆時也要繼續和她如此親近下去?”
“你,我,母後三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將來我若落敗,你以為你的結果會好到哪裡去,她會替你去向謝玦求情?就算真的求情,謝玦會聽?”謝少虞聲音冷然,一番疾風驟雨。
他回過頭去,本以為這個妹妹至少會聽進去一點,卻見她一臉糾結道:“應該會吧,你以為二哥是你?反正我求情你肯定不會聽。”城陽公主肯定地說。
謝少虞幾乎要被她氣笑了,加快了腳步,懶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