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將幔帳邊上懸掛的金鈴徹底扯了下來,握在掌中,輕輕地滾動,他眸色微深,盯著顧應昭:“孤有件事要交給你。”
他高高在上,睇視著他,嗓音是一貫的清冷淡薄:“去製些清心驅厄的方子,儘快呈上。”
窗欞微敞,晨光打在謝玦的半麵臉上,使他的臉看起來精致又冷清,另外半麵臉則籠罩在陰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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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卿琬回到璿璣閣時已是乏困至極,原本睡到一半再爬起來挪地方便是極反人性的,迫不得如此,卻也讓她越發疲累。
於是,將將強撐著精神浴過身,清洗乾淨身子,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床榻之上,沉沉睡去。
或許是太累了,以至於她忽略了身體上的不適,甚至連剩餘的藥膏都懶得再塗一遍,眼睛剛合上,便陷入了睡夢中。
隻是今夜的夢格外的不尋常,往常的夜裡,要麼夢到的都是昔日快樂的回憶,要麼就是黑甜無夢的一夜,或者乾脆便是噩夢,卻不像今夜這般,不像是噩夢,更不像是美夢。
謝卿琬被困死在夢中,逃脫不得,不知循環了多少個來回,終於到了一個熟悉的場景當中。
是在太學。
身側依舊是吵吵嚷嚷的城陽公主,手裡正拿著一本畫冊,叫她一同過來看美男,說隻要有她看上的,她明兒就替她挑過來,送到她殿裡去,教君恣意憐。
謝卿琬被她吵得頭疼,趕鴨子上架,隨便在畫冊上點了點,都沒有細看點到的那人到底是何模樣。
下學後,她回到昭陽殿,洗浴前,聽宮人說城陽公主送來了個東西,也隻是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專心往身上擦著香膏,沒太去聽後麵的話。
待從浴房中懶散地走出來,隨意拿了塊長浴巾裹住了身體,就朝寢房處行了過去。
她烏發濕潤,垂墜在兩肩,未挑開床幔,便坐在床沿,以巾帕輕輕擦拭青絲,擦到一半,卻忽感背後清風一起,發絲被人托住。
“隨意挑?”那人嗓音清冷,又帶著一絲薄笑,從她背後貼過來,散溢著幾分漫不經心:“教君恣意憐?”
謝卿琬身子僵住,她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人輕輕勾起,微涼的指尖貼著她的下頜往脖頸處滑。
“琬琬,我何時教了你這些?”
下頜處的力道並不重,但謝卿琬卻不得不隨著他的動作向後轉去,在看清帳中人麵目的那一刻,她差點哭了出來:“皇兄……”
謝玦依舊溫和地望著她,隻是笑意並不達眼底,他接過手帕,代替她去擦拭那滿頭青絲,他甚至比她還要細致些,未引起她絲毫疼痛。
溫軟的氣息噴吐在她的頸側,謝卿琬的睫毛一同微微打顫,她感覺到,他似乎往她的發尖上套了什麼,但還未等她探究明白,就聽見謝玦的聲音悠悠傳來。
“琬琬,我早說過,你想要的,皇兄都可以給你。”
……
置身夢境之時,就好像真身處其中,情境之下亦生起感同身受,分辨不出夢境和現實。
謝卿琬急得幾乎要沁出淚來,不住地說著:“皇兄,我錯了……”
她感覺頭腦一陣昏昏沉沉,還有灼燒般的感覺,直到一道清涼的聲音瀉入,驅散了陣陣熱意:“琬琬?”
隨即而來感受到的是,某種肌膚相貼的親密觸感。
謝卿琬勉力睜開眼睛,一雙黑沉沉的眸子與他對上,眼眸透不進光,藏著某種莫名的神色,亦因她的睜眼而泛起漣漪。
“才一來,便聽見你在喚我。”